隨著鐘明遠鋃鐺入獄,一場來自鐘家的、無聲卻兇狠的報復。
便如同陰冷的暗流,悄然席卷了整個漢東。
沒有公開的聲明,沒有直接的沖突。
但所有身處旋渦中心的人都心知肚明。
這是鐘家在動用其盤根錯節(jié)的能量,為折戟沉沙的兒子討要說法。
各種無形的壓力,全都涌了上來。
————
省委書記辦公室內,氣氛凝重。
沙瑞金面前堆著來自各廳局、地市的緊急報告,臉色鐵青。
李達康和趙達功坐在對面,眉頭緊鎖,同樣面色難看。
“這絕不是巧合!”
李達康一拳砸在沙發(fā)扶手上,語氣帶著壓抑的怒火。
“交通、項目、資金……全方位卡脖子!除了鐘家,誰有這么大能量?誰又會在這個時候同時發(fā)難?”
趙達功推了推眼鏡,神色憂慮:“手段很老辣,不直接對抗,就用規(guī)則和流程來拖延、消耗我們?!?/p>
“讓我們有苦說不出,有勁使不上?!?/p>
高育良匆匆推門進來,將一份剛收到的內部簡報放在沙瑞金桌上。
“瑞金書記,剛收到的消息,我們在爭取的那個國家級高新技術開發(fā)區(qū),評審會上出現(xiàn)了不同聲音,有專家突然對我們的產(chǎn)業(yè)基礎配套能力提出質疑……”
沙瑞金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已冷靜下來,掃視了一圈眾人:“情況大家都清楚了。鐘家這是把漢東當成了泄憤的靶場!再這么下去,我們很多規(guī)劃都要被打亂,發(fā)展勢頭必然受挫。”
他頓了頓,聲音沉重:“以我們目前的層面,很難直接化解這種來自更高層面的、非正式的圍堵。”
李達康急聲道:“那怎么辦?難道就眼睜睜看著他們胡來?”
沙瑞金搖了搖頭,語氣帶著一絲決然:“解鈴還須系鈴人。”
“這件事,歸根結底,還得請?zhí)嘏蓡T定奪?!?/p>
眾人沉默片刻,紛紛點頭。
眼下局面,已非漢東省委自身所能破解。
唯有穆辰,或許才能斬斷這只看不見的、肆意攪局的黑手。
————
而當沙瑞金、李達康、趙達功、高育良四人懷著沉重的心情,再次來到特派員辦公室時。
卻發(fā)現(xiàn)穆辰正站在窗前,神色平靜地接聽著電話。
他背對著眾人,只是簡單地嗯了幾聲,最后說了一句:“好,我知道了?!?/p>
便掛斷了電話。
轉過身,穆辰看著面色凝重的四人,似乎早已料到他們的來意。
沒等沙瑞金開口匯報,他便淡淡說道:“你們要說的事,我已經(jīng)知道了。”
沙瑞金連忙上前一步:“特派員,鐘家這次……”
穆辰抬手打斷了他,眼神深邃,語氣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沉穩(wěn):
“跳梁小丑,不足為慮。”
“他們以為用這些上不了臺面的手段,就能逼我們就范?就能亂了漢東的陣腳?”
他嘴角勾起一絲冷冽的弧度。
“上一個這么想的,是趙家,現(xiàn)在趙家何在?”
穆辰走到辦公桌前,拿起那部紅色的加密電話,一邊撥號,一邊對沙瑞金等人說道:
“鐘家這樣胡作非為,上面的人,也不會慣著他?!?/p>
“既然他們自已往槍口上撞,那就怪不得別人了?!?/p>
電話似乎只響了一聲就被接通。
穆辰對著話筒,沒有寒暄,直接開口,聲音平穩(wěn)卻帶著千鈞之力:
“是我,穆辰。”
“鐘家最近手伸得太長?!?/p>
“是該敲打敲打他們了?!?/p>
他沒有提高聲調,也沒有任何情緒化的詞匯,但每一句話都像重錘敲打在人心上。
沙瑞金等人屏息凝神,連大氣都不敢出,只聽到穆辰最后說了一句:
“嗯,就這樣處理吧?!?/p>
便掛斷了電話。
整個過程,不到一分鐘。
穆辰放下電話,看向依舊有些愣神的沙瑞金等人,語氣恢復了平時的淡然:
“回去正常工作吧?!?/p>
“明天,一切都會恢復正常?!?/p>
沒有解釋,沒有部署,只有一句輕描淡寫卻充滿絕對自信的斷言。
沙瑞金等人面面相覷,雖心中仍有萬千疑問,但看著穆辰那平靜無波卻深不可測的眼神,所有的話都咽了回去。
恭敬地應了一聲“是”,便退出了辦公室。
————
第二天。
奇跡般地,籠罩在漢東上空的陰云真的在一夜之間散盡。
那份要求高鐵改線的“規(guī)劃調整意見函”被上級部門緊急撤回,并專門來電說明是“溝通誤差”。
卡在部委的那些項目審批,以驚人的速度全部通過,負責對接的官員態(tài)度熱情得近乎殷勤。
幾家國有大行省分行的行長親自跑到省政府道歉,表示“總行政策理解有誤”,信貸額度即刻恢復,并表示將全力支持漢東發(fā)展。
國家級高新技術開發(fā)區(qū)的評審也傳來好消息,質疑聲消失,順利通過初評……
所有的阻礙、拖延、刁難,煙消云散。
速度快得讓人難以置信。
仿佛前一天那些讓人焦頭爛額的麻煩,只是一場幻覺。
省委大院里,沙瑞金拿著剛剛收到的各路捷報,看著窗外恢復繁忙景象的城市,久久無言。
心中對穆辰的敬畏,達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
一個電話!
僅僅一個電話!
就讓能量龐大的鐘家,偃旗息鼓,狼狽收兵!
這究竟是何等的權威和能量?!
————
下午,穆辰辦公室的保密電話響了起來。
來電顯示,是京城的號碼。
穆辰接起電話,沒有說話。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鐘,傳來鐘父明顯壓抑著情緒、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惶恐的聲音:
“穆……穆辰特派員……我是鐘……”
“我知道。”穆辰淡淡打斷。
“關于最近漢東遇到的一些小麻煩……我想這中間可能有些誤會?!?/p>
鐘父的聲音干澀:“我這邊已經(jīng)了解過了,確實是我們一些下面的關系,可能領會錯了意思,自作主張……給漢東添麻煩了,我代表鐘家,向您表示歉意!”
這番說辭,可謂是將自已撇得干干凈凈。
穆辰聽著,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輕輕笑了笑,那笑聲透過話筒,帶著一種冰冷的穿透力。
“誤會?”
他重復了一遍這兩個字,語氣平淡,卻讓電話那頭的鐘父呼吸一窒。
“是不是誤會,你自已心里清楚?!?/p>
穆辰的聲音不高,卻字字如刀。
“鐘家,還是先管好自已吧?!?/p>
“手伸得太長,容易收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