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教授?!?/p>
陸星的聲音低沉暗啞,像一片羽毛,輕飄飄的拂在宋君竹耳邊。
宋君竹突然嗅到了一絲危險的意味。
這種感覺,像是獵物被持槍的狩獵者盯上,仿佛下一秒,就會被撕開皮肉,吞吃入肚。
任何一個人把這種感覺落在宋君竹的身上,她都會想殺人。
可這個人是陸星。
宋君竹背對著陸星,窩在他的懷里,垂下眼眸,往后靠了靠,直到兩個人之間再也沒有流動的溫水。
可是不夠。
如果這個人是陸星,那就不夠。
她想要被陸星捏碎。
最好陸星能有這種想法,最好陸星能把她撕成碎片,一點一點的吃到肚子里,這樣她和陸星就可以永遠(yuǎn)在一起了。
如果陸星做不到,那也可以反過來,她扮演那個狩獵者的位置。
怎么樣都好。
總之,兩個人能親密無間,能永遠(yuǎn)在一起,那就最好。
宋君竹已經(jīng)忍夠了。
從柳天霖意料之外出現(xiàn)在陸星的面前,再到陸星跟著溫靈秀回到家里,她就知道自已的耐心耗盡了。
她還是沒有學(xué)會書上靜待時機這四個字。
宋君竹微微抬手,把在水面上漂浮搖晃的小黃鴨,按進(jìn)了水里。
陸星呼吸一滯,抿起唇吐出一口氣,低聲問道,“你的身體恢復(fù)好了嗎?”
“沒有?!?/p>
宋君竹的回答很干脆,“但是不影響。”
陸星哽了一下。
跟池越衫這種高攻低防,只會嘴炮的慫貨相比,宋教授是個十足的實干派,有事兒真上。
他護著宋教授,讓她不至于沒有扶的地方,再滑進(jìn)水里嗆到。
做好這些事,他仰頭,后脖頸靠在浴缸邊,仰頭看著天花板上附著的一層薄薄水霧。
“其實?!?/p>
“我跟溫靈秀回去,是因為當(dāng)時碰到柳天霖,心情波動太大?!?/p>
一道白色閃電劃過長空,初秋的第一場雨悄然來臨。
遠(yuǎn)處夜色如墨,都市霓虹高樓林立,雨點噼里啪啦打在玻璃上,又緩緩滑落,留下道道淚痕。
聽到這話,宋君竹微微側(cè)臉,瞇起眼越過窗口,看著外面。
“是么?”
精致完美的側(cè)臉就在眼前,陸星再一次感嘆女媧的不公平。
“所以你心情波動的時候,溫靈秀能安撫你嗎,她是你的安全區(qū),還是說,她能給你家的溫暖?”
陸星感嘆不出來了。
也沒多長時間沒見啊,怎么宋教授問話變得這么犀利了。
“再或者......你喜歡那個孩子?”
陸星臉上的表情消失,背后汗毛直豎。
宋君竹感受到了陸星的心情變化,低頭嘴角微揚,眼底卻劃過一絲自嘲的笑。
“我在你心里確實是個很壞的大反派?!?/p>
“我已經(jīng)壞到,讓你認(rèn)為我會對一個幾歲小孩下手?!?/p>
猝不及防的酸澀感不打一聲招呼,就如狂風(fēng)般席卷而來,讓人雙手站在原地,無力招架,只能呆呆的落下淚來。
陸星垂眼,伸出手輕輕撫在宋君竹的肩頭,低聲道。
“我沒有這么想?!?/p>
“你說我把你想的很壞,那你是不是也把我想的很壞,宋教授,怎么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啊?!?/p>
身體與精神都無比的貼近,宋君竹莫名的想要落淚。
但是她忍住了,她往后仰頭,輕輕靠在陸星的肩頭,兩人交頸纏繞,像是一對眷侶。
陸星沒有再虛虛的扶著宋教授,而是用行動給了她答復(fù)。
他緊緊攬著宋教授的腰,靠在她的耳邊,吐出的氣息打在白皙小巧的耳垂上,聲音低低道。
“不要再這么想我了?!?/p>
“我很傷心?!?/p>
“也不要這么說自已了。”
“不論你的腿好不好,我都沒有嫌棄過你,我怎么會嫌棄你?!?/p>
“我當(dāng)時只是有點難過?!?/p>
“我一直以來想象當(dāng)中的父母形象,完全被柳天霖給打碎了?!?/p>
“當(dāng)時我很難過,我不想一個人待著。”
耳邊是低沉的聲音,語氣里帶著絲絲縷縷的委屈,像個在外面受了欺負(fù),回家來找主人告狀的小狗,宋君竹聽的耳熱。
她抿起唇,垂眼看著陸星交纏在她腰上的胳膊,有力而極富安全感,像是要把她永遠(yuǎn)的鎖在懷里,再也不分離。
窗外再次閃過白色閃電,像是為了警告說謊者。
雷聲隱在雨聲中,相互交融。
宋君竹輕輕的笑了。
她瞇起眼,完全靠在了陸星的懷里。
真也好,假也好。
陸星現(xiàn)在是真情流露也好,陸星現(xiàn)在是為了轉(zhuǎn)移話題,不想她真的發(fā)瘋到對那個小奶娃下手也好。
她只相信眼前瞬間,她不信歲歲年年。
只要此時此刻,陸星待在她的身邊,緊緊的相擁著她,那就好。
“你不質(zhì)問我嗎?質(zhì)問我怎么知道在你身邊發(fā)生的事情?”
宋君竹放松了身體,像一汪春水,軟在了陸星的懷里,她發(fā)覺陸星對她的縱容度越來越高了。
聽到這話,陸星嘆息一聲。
“不想?!?/p>
就這么簡單,因為不想。
他不想再跟宋教授產(chǎn)生爭執(zhí),發(fā)生爭吵,更不想看到宋教授坐在輪椅上,強撐著自尊,說出那些傷人的話。
不想。
就這么簡單。
得到了意料之外的答案,宋君竹怔了一下,低頭突然笑了起來。
“你是不是早就察覺到了?!?/p>
“嗯?!标懶且残α?,“從宋教授的手法看來,應(yīng)該是初犯,做的都不夠了無痕跡,太不熟練了,一點都不專業(yè)?!?/p>
聽到這話,宋君竹難得氣悶了一下。
不專業(yè)嗎?
她之前還覺得挺天衣無縫的啊。
陸星伸出手,戳了戳宋教授的臉頰,軟滑得像煮熟的雞蛋清。
“其實,就算是我們沒有在那次的選修課上見面,我之后也會去找你的?!?/p>
宋君竹驚訝了一下,又覺得這是陸星在說好話哄她。
“我在國外的時候,常常夢到你?!?/p>
宋君竹第一時間看向了窗外,濃黑的天際,除了如瀑的雨點之外,再也沒有任何一道閃電劃過。
所以......這是真話?
陸星的聲音也好像蒙上了一層水汽,讓人聽著就開始頭腦發(fā)昏,心頭酸酸漲漲的。
宋君竹抬起手,摸到陸星的臉。
真實溫?zé)岬挠|感落在指尖,她才確定,此時此刻,不是在做夢,也不是出現(xiàn)了幻視。
是真的陸星,在抱著她,溫溫柔柔的說話。
這個認(rèn)知,讓宋君竹眼眶發(fā)酸。
“夢到我,怎么不來找我?”
“我害怕?!?/p>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