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西西側(cè)頭看向宋硯洲,只見他下頜緊繃,眼神凌厲盯著張紅軍等人,渾身上下散發(fā)著冰冷的寒意。
她輕輕在兩人桌下交握的手上捏了捏。
今天若不是他們主動請客吃飯,以她的性格不會忍下這一口氣,徐燕紅估計就是抓住了這一點才如此囂張吧。
湊近他低聲安撫,“別生氣了,今晚怎么說都是我們第一次請大家吃飯,事情解決了就算了,吃飯吧?!?/p>
宋硯洲垂眸看著她,心中憐愛。
既心疼她為了自己受了委屈還要忍氣吞聲,又覺得她實在太懂事太識大體。
憑什么他捧在心尖上,自己都舍不得說一句重話的小女人,要被這些不長眼的狗東西為難?
胸中有股氣橫沖直撞,恨不得現(xiàn)在就將張紅軍李長順兩人踢出去,看他不把他們揍個滿地找牙!
看來自己最近對他們還是太溫和了,都以為能爬到他頭頂上作威作福了!
還有,這個徐燕紅只會哭哭啼啼,連話都說不清楚,長了那么一張嘴是吃屎的嗎?
若不是看在鄭海峰犧牲得壯烈的面子上,他一刻都不想看到她。
葉西西在他手心里撓了撓,笑著對大家說:“誤會解開就好,大家吃飯吧。”
見葉西西出面打圓場,桌上各人立刻紛紛配合,“吃飯,吃飯?!?/p>
宋硯洲不說話,但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些,也拿起筷子夾菜。
大家看他動了筷子,以為事情就這樣過了,紛紛松了一口氣,有人說起其他話題試圖緩解尷尬,就這樣邊吃邊談了起來。
結(jié)果葉西西這邊想息事寧人,徐燕紅那邊卻不肯放棄,繼續(xù)作妖。
在葉西西為宋硯洲夾了一筷子鹵豬大腸時,她忽然瞪大了眼睛,大聲叫起來,“哎呀,小葉,你給宋團長夾的是什么?你不知道宋團長最討厭的就是豬大腸嗎?”
說完像是知心大姐責怪不懂事不體貼的小妹妹,嗔怪道:“你嫁給宋團長也兩三年了,怎么還不知道自己男人的口味?未免也太粗心大意了吧?”
接下來的話她沒說,但大家都想得到徐燕紅未盡的話,無非就是“你怎么做人老婆的?這也太不關(guān)心自己男人了吧?”
說著徐燕紅拿了自己筷子夾了叫花雞的雞腿放到宋硯洲碗里。
“宋團長以前經(jīng)常去我們家吃飯,每次海峰都會把家里的雞腿留給他,他最喜歡這一口了。”
一句話既挑明了自己關(guān)心宋硯洲的口味,又拿鄭海峰出來擋槍,如果不是有心去留意,還真從她的話語里聽不出一絲一毫的曖昧。
葉西西這一刻忽然覺得鄭海峰真可憐,人都死了那么久,還天天被徐燕紅拿出來當幌子。
徐燕紅這是明晃晃吃著鄭海峰的人血饅頭啊。
宋硯洲盯著自己碗里那只雞腿,剛剛好不容易壓下去的火氣又騰一聲驟然躥起來!
徐燕紅是不是有什么毛??!
壓下那股暴躁,宋硯洲筷子一轉(zhuǎn),把碗里的雞腿甩到根兒碗里,沒好氣地說:“根兒長身體需要營養(yǎng),這雞腿給他吧,還有,徐嫂子,我不喜歡不熟的人給我夾菜,請你以后不要再這樣做?!?/p>
說完把葉西西夾給他的那塊鹵大腸放進嘴里,咀嚼幾口吞下去,對葉西西溫柔笑笑,“好吃?!?/p>
徐燕紅笑容僵在臉上,臉色跟打翻了調(diào)色盤似的,眼淚又掉下來了,幽怨地看著宋硯洲。
“……對不起,我、我沒想那么多……”
劉翠萍斜睨徐燕紅,帶著鄙視,“徐同志,人家小夫妻倆的事情,你一個外人插什么嘴?這不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嗎?我看你有時間還是多關(guān)心關(guān)心根兒吧。”
又轉(zhuǎn)向大家笑道:“哎喲喂,我可真是羨慕西西妹子,宋團長實在是個疼媳婦的,今天這一鍋鹵大腸還是宋團長親自洗干凈的呢,大中午的特意跑回來洗了好幾遍,就怕累著我妹子?!?/p>
眾人紛紛點頭稱是。
徐燕紅的臉色更難看了。
謝延安主動夾了一塊鹵大腸,吃了一口,嘖嘖有聲,“好吃,葉同志這手藝,真是杠杠的!”
他豎起大拇指。
葉西西笑著說:“喜歡就多吃點,大家別客氣啊?!?/p>
眾人繼續(xù)吃飯。
心中暗想這頓飯吃得真是讓人難受,忍不住有些怪張紅軍,這蠢貨沒事把徐燕紅帶過來干啥?
本來宋團長好意請大家吃飯,他個沒腦子的憨憨,把人帶過來主動挑事,鬧得大家都不愉快,何必呢?
謝延安算是一桌人里面最了解宋硯洲的人。
以宋硯洲對葉西西的寶貝程度,如果今天晚上他當場發(fā)作了還好,過后就沒事了,但他卻按下不發(fā),那問題就大了。
宋硯洲從來就不是一個省油的燈,這小子可不好惹。
以前得罪過他的人哪個落了個好下場的?
如今張紅軍和李長順還是惹了宋硯洲心尖尖上的人,簡直就是腦門被屎糊了,也不知道徐燕紅給他們灌了什么迷魂湯,以后還是自求多福吧。
謝延安瞥了一眼徐燕紅,見她仍是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樣,嘖了一聲。
以前還真沒看出來她是這種人。
如果這時候還看不出徐燕紅專門針對葉西西的話,那他不是傻就是蠢了。
張紅軍也是如坐針氈。
想著趕緊吃完飯走人算了,今天這個臉真是丟盡了。
大家都想著事情就這么過了,謝延安卻突然開了口。
“徐燕紅,我突然很好奇你到底跟葉同志說了什么,惹她不高興了,還逼得你要下跪求饒,你能不能跟大家說說?”
反正他看熱鬧不嫌事大,鄭海峰死后,徐燕紅就是被太多人慣著,把胃口都養(yǎng)大了,總以為她可憐大家就得讓著她。
戰(zhàn)死的軍人那么多,她徐燕紅好運被留在軍區(qū)里,還真以為自己多特別了?
徐燕紅雙手在桌子地下揪緊衣角,暗自咬牙。
她本以為有張紅軍和李長順等人替她撐腰,就算不能刺激得葉西西在眾人面前發(fā)怒,指責她與宋硯洲關(guān)系曖昧,也能讓她丟了面子百口莫辯。
不管如何,她都可以完美隱身。
結(jié)果謝延安也是腦殼有病的,之前不是最討厭葉西西這樣的女人,替宋硯洲抱不平嗎?
怎么突然替葉西西出頭了?
他不是最不愛管閑事的嗎?
心中咒罵,臉上仍是柔柔的笑,還帶著絲絲委屈,“沒、沒什么,我就是感謝宋團長對我和根兒的照顧,大家都知道的,海峰死后,我?guī)е鶅涸诖蠹业恼疹櫹虏旁谲妳^(qū)里能過得好,我對幫助過我的人都很感激。”
葉西西冷漠臉,徐燕紅還真是會避重就輕。
徐燕紅說的那些引人遐想的話她不想重復一次,因為現(xiàn)場除了李桂香沒有人能證明她真的說過,但李桂香不肯作證,如果由她的嘴里說出來,指不定被徐燕紅說她造謠,故意抹黑她。
這些話不能由她來說。
也不能由宋硯洲來挑起這個話題。
最好讓徐燕紅自己說出口,自己澄清。
如此一來,徐燕紅便沒了再煽動流言的機會。
葉西西看向謝延安,沒想到他也剛好看過來,兩人四目相對,謝延安朝自己挑了挑眉。
她心下大定。
沒想到宋硯洲這個兄弟,腦子轉(zhuǎn)得還挺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