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西西雙手接過報告單小心折好,指尖撫過影像上兩個蜷著的小身影,抬眼時終于露出了笑意。
孫建設吊著的一顆心終于安定下來。
看來是滿意了。
就聽葉西西說:“感謝大隊長踐行黨的實事求是精神,也感謝鄉(xiāng)親們雪亮的眼睛!
希望我們以后都能以閻紅芝和趙玉鳳兩位同志的錯誤行為為戒,時刻警惕錯誤思想的侵害。
堅決制止任何企圖破壞我們無產(chǎn)階級革命群眾團結(jié)的陰謀發(fā)生,讓咱們希望大隊的革命春風越吹越亮堂!”
“好,說得好!”
大家紛紛鼓掌叫好。
“行了,事情就這樣定了,大家別忘了通知到位,明天中午吃完飯后,曬谷場集合舉行社員大會,這件事情隊里必須嚴肅對待,保持大家的政治思想絕對正確!”
大隊長揮揮手,“都散了吧,回家做飯去?!?/p>
大家紛紛散去,干了一天活了,肚子早就餓得咕咕叫了。
閻紅芝和趙玉鳳在眾人的指指點點中灰溜溜地趕緊跑。
“好了,你也趕緊帶你媳婦回家吧,她受了驚嚇,回家給她沖口紅糖水壓壓驚?!?/p>
孫建設說完也轉(zhuǎn)身離開了。
見人群都散了,宋振國扛起剛才情急之下扔在路邊的鋤頭:“走吧,回家。”
宋硯洲點點頭,扶起葉西西,另一邊周淑蘭和宋曉蕓已經(jīng)將另一邊的鋤頭和簸箕等拿到手里。
“哥,你看著點嫂子走路,鋤頭我?guī)湍隳谩!?/p>
葉西西悄悄打量了下男人的表情,只見他面容平靜,眼神很淡地掃了她一眼。
葉西西捏了捏手指,突然就……
有點不安。
回家吃完晚飯后,宋硯洲被宋振國叫去院子里談話。
葉西西和周淑蘭、宋曉蕓聊了一會,便回房看書。
等她洗漱干凈上床后,宋硯洲才帶著一身水汽進了屋。
見他進門,葉西西偏頭望他,眼睛里難得的藏著一絲忐忑。
男人的嗓音低沉,“怎么還不睡?”
葉西西抬手將垂落在耳畔的頭發(fā)捋回耳后,雙眸視線微垂,有些猶豫地開口:“老公,你是不是生我氣了?”
宋硯洲走到小女人面前,面容平靜,語氣嚴肅認真,“我為什么要生你的氣?”
“……”
葉西西一雙漂亮的杏眼不安地看著男人,從床上下來,做錯了事就要認,于是她稍息立正站好,認錯態(tài)度很誠懇。
“因為我今天嚇到你們了,害你們擔心了?!?/p>
“你覺得我是在氣這個嗎?”
宋硯洲盯著小女人穿著白色睡裙,頭發(fā)柔順披散在腰后,緊張的指尖絞著衣角,還時不時偷偷抬眼看自己。
視線落在她低垂的毛茸茸腦袋上,心中堵著的氣似乎更憋悶了。
這女人還不明白自己在氣什么。
他突然跨前兩步,雙手放肩上將人按坐回床上,指節(jié)分明的修長手指托起女人小巧白皙的下巴,讓兩人的視線對視。
宋硯洲目光灼灼。
“我之前是怎么跟你說的?我對你的要求?!?/p>
“什么要求?”
話剛問出口,葉西西就從男人眼里看到一閃而過的不悅,突然腦子里靈光一閃,忽然便想到之前兩人在床上時,宋硯洲說過對她的要求只有一個——
保護好自己和孩子。
別讓我擔心。
葉西西:“……”
心里卻覺得,她也沒有不保護好自己啊,她也很惜命的好不好?
“對不起……”她好不容易憋出一句話,壓低的嗓音綿綿的。
宋硯洲嘆了口氣,在她身邊坐下,將她柔嫩的小手攏進掌心。
“我知道你今天并不是真的想要跳河,這是你針對閻紅芝和趙玉鳳的反擊手段,但是……”
他深呼吸一口氣,像是在壓抑內(nèi)心中的煩躁,這才緩緩繼續(xù)說:“你有沒有想過那個池塘對你來說,也很危險?
上個月牛棚里的一頭牛犢就是在池塘西北角的泥灘里陷進去,還是我用綁腿帶拖上來的。
還有落霞溝岸邊都是滑膩的爛泥和長草,萬一你一個沒站穩(wěn),很可能會掉下去。”
葉西西睫毛猛地顫了顫,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后怕。
她……她當時沒有想到那么多。
宋硯洲揉了揉小女人的臉蛋。
“那你現(xiàn)在還認為我是因為你事先沒打招呼,把我嚇了一跳所以才生氣嗎?”
“不是,是因為我沒有考慮周全,把自己置身危險的地方,你才生氣的。”
葉西西的頭垂得更低了,“對不起,老公,我真的知道錯了?!?/p>
撒嬌地往男人懷里鉆。
她豎起兩只手指,“我發(fā)誓,我以后再也不敢了,真的!”
小臉貼進他胸口,“是我讓你擔心了,我看你當時臉色都嚇白了,其實當時我就后悔了,對不起?!?/p>
宋硯洲伸出手臂將人緊緊擁住,下巴抵在她頭上,低頭親吻著她的發(fā)絲,聲音突然啞了,像被風沙磨過,“我當時……當時確實嚇壞了。”
從來沒有那么心慌,在戰(zhàn)場上面對敵人的槍林彈雨時,他都沒有如此慌張過。
葉西西咬著唇不說話,卻看見他睫毛在眼下投出顫動的影——原來像宋硯洲這樣鐵骨錚錚的軍人,眼睛里也會有驚惶和慌張。
她握住他的手覆在自己臉上,像小貓咪一樣在他掌心里蹭了蹭,一雙眼睛濕漉漉地望著他,“對不起,嚇到你了,不怕不怕啊?!?/p>
邊說邊拍拍男人的胸口像哄小孩般安撫。
宋硯洲拇指擦過小女人腕骨處的紅痕,那是他撈她上來時抓太急留下的印子,“疼嗎?“
“不疼的,老公。”
葉西西這才注意到男人的小腿上有三道新鮮的血痕,傷口應該在他洗澡的時候泡過水,傷口處皮膚發(fā)白,正正滲著血水。
“你受傷了?!?/p>
葉西西指尖抖了抖,伸手就去抓男人的大腿,整個人想要蹲下去查看傷口,被宋硯洲伸手抓住。
“沒事,不小心被河邊的樹樁刮到,過不了兩天就會好的?!?/p>
“不行,得擦藥?!?/p>
葉西西下了床去抽屜里拿出藥膏和醫(yī)用棉簽。
回到床邊,示意宋硯洲把腿抬起來。
宋硯洲剛要從她手上接過藥自己來,卻被她瞪了一眼:“快點把腳抬起來,我來幫你擦藥?!?/p>
宋硯洲無奈只能照做,想到上次去城里接她的時候朱月玲用指甲在他脖子上抓了一個血道子,她也如此這般的嚴肅。
此刻,看小女人板著一張白皙小臉,莫名的可愛。
棉簽蘸著紅藥水碰上傷口時,宋硯洲的小腿肌肉猛地繃緊,葉西西擦了藥還嫌不夠,還輕輕朝傷口吹了幾口氣,“吹一吹,不疼了?!?/p>
宋硯洲實在沒忍住低笑出聲,“你這是把我當小孩子了,”說著伸手刮了一下她挺翹的俏鼻,“明明你自己才是個長不大的小孩子?!?/p>
小女人比自己小了整整6歲呢!
“好了?!叭~西西蓋上紅藥水瓶,突然用掌心貼在男人臉上,“心疼你,才把你當小孩子寵著。”
宋硯洲的睫毛劇烈顫動兩下,喉結(jié)滾動著說不出話,耳尖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燒紅,手指無意識地蜷起又松開,他別過臉不敢看她,聲音發(fā)啞地嘟囔:“別、別瞎說……”
葉西西知道他又害羞了。
這個男人害羞的點有時候很清奇,有時候很平常的一句話他就害羞了,有時候她覺得特別羞人的話,他卻隨口就來。
可以說他害羞的點就像開盲盒,你永遠不知道哪句話哪個動作會突然戳到他害羞的點。
特別有趣,特別好玩。
“對了,今天晚上爸跟你說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