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飄飄被霍季深抱著。

無法掙脫。

他的下巴就放在她鎖骨的位置，硌得慌。

冒出來的胡茬也蹭得許飄飄的臉有些癢。

他還穿著西裝，身上是濃郁的酒氣。

想來也是酒局上喝了不少。

許飄飄想推開他，男人的手臂卻像是鐵鉗，也不知道平時健身都怎么練的。

上大學(xué)的時候，霍季深就時常去健身。

那些器械，許飄飄是一個都不感興趣。

霍季深說話的聲音，就在她耳邊一圈圈回蕩。

“飄飄?！?/p>

“不要走?！?/p>

許飄飄的睫毛晃了晃。

霍季深聽起來，像是在囈語夢話。

這個姿勢不算舒服，許飄飄幾乎是整個人都仰躺在霍季深身上。

她覺得自己好像一只被翻過去，露出肚皮的螃蟹。

想要動一下，腰腹就被繩子綁好，放在一口蒸鍋里，只能等著。

這個想法，有些滑稽。

許飄飄伸手拍了拍霍季深的臉，“霍總，活著嗎？”

霍季深悶悶地嗯了一聲。

他確實喝多了。

酒會上推杯至盞，又遇上了幾個小時候一起在大院里生活的老朋友。

其中一個，現(xiàn)在是港城新貴，說不定后面會和霍氏有不少合作。

太陽穴傳來鈍鈍的疼痛。

他覺得，懷里抱著的許飄飄，好像有點太安靜了。

大概是他喝多了以后，又把家里的抱枕當(dāng)成了她。

說話，也就沒有那么多顧慮。

“他們都有太太催，我沒有。”

“為什么你不給我打電話？”

頭頂上的水晶吊燈旁邊，有一圈鏡子。

從里面，許飄飄可以看到自己的臉。

霍季深的頭埋在她脖子里，聲音慵懶，像是撒嬌。

看來，是真喝多了。

她不說話，霍季深就捏她的臉，像是在捏什么玩偶似的，很用力。

許飄飄只好開口道：“我怕打擾你?！?/p>

“你騙人，你根本不會主動給我打電話?！?/p>

這倒沒錯。

除了有工作需要，許飄飄當(dāng)然不會給霍季深打電話。

她沒說話。

霍季深一口咬住許飄飄的耳垂，含糊開口。

“許飄飄，你真狠心。就這么走了，有沒有想過我怎么辦？”

許飄飄的耳朵很敏感。

被他這么含著，身體抖了抖。

不知道，是他說的話讓她心里顫抖，還是動作太過火，讓她身體無法承受。

“他們都笑話我，說我，被你甩了?！?/p>

霍季深的聲音有些沙啞。

手指撫摸許飄飄的脖子，虎口卡在她的下巴上，似乎也看到了鏡子里的他們。

他又開始笑。

“江頌跟你說，我不喜歡你，都是騙你的。他想撬我的墻角?！?/p>

許飄飄覺得。

今晚上的霍季深，話有些多了。

以前喝多了，也沒見他這么絮叨。

許飄飄反手摸了摸霍季深的額頭。

沒發(fā)燒啊。

她疑惑，“江頌說的，不是真的嗎？是你自己說的不會喜歡許飄飄?！?/p>

說這話的時候，她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冷靜。

就好像自己已經(jīng)在心里說了很多次。

反反復(fù)復(fù)。

有的事情，要想要冷靜的說出口，就必須要先學(xué)會勸服自己。

但是時間不是創(chuàng)口貼。

貼上去以后，只是會讓人短暫忘記那些事。

傷痛不會痊愈，只會永遠(yuǎn)停留在那里。

霍季深的手臂收緊。

“不是這樣?！?/p>

“那些……都是氣話?！?/p>

他那個時候，也是第一次談戀愛，不懂怎么和女生相處。

哪有情侶相處，是完全不吵架的。

他們就不爭吵。

許飄飄不會在他面前發(fā)脾氣，他也不會在她面前暴露自己的情緒。

霍季深承認(rèn)，他有些感情回避。

他閉上眼，總覺得今晚上這個抱枕，好像真的許飄飄。

“我不喜歡你，怎么會和你在一起那么久，我又不是神經(jīng)病?！?/p>

許飄飄的心倏地加快跳動。

她想摸一摸霍季深是不是真的發(fā)燒了。

手指伸出去，卻被霍季深握住，放在唇邊親了親，含住了她的指尖。

許飄飄指尖發(fā)麻。

想收回來，卻被他握著，很難動彈。

放在她腰間的那只手，也不肯松開。

許飄飄拍了拍他的手臂。

“你放開我?！?/p>

“不要，放開了，你就又走了，好遠(yuǎn)，我找不到?！?/p>

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似的。

許飄飄只好耐著性子，放緩了聲音。

“我不走，你先放開我?！?/p>

霍季深沒說話，也沒動。

許飄飄拍了拍他的手臂，咬咬唇，喊了一聲，“阿深，你先放開我。”

聽到這個稱呼，霍季深果然松開了手。

他恍惚間覺得，好像是回到了上大學(xué)的時候。

從霍季深身上坐起來，許飄飄果然沒走。

把藥片都放在手心，倒了杯水遞給霍季深。

“吃了。”

霍季深看著她。

“你喂我?！?/p>

許飄飄來了點脾氣。

生病的是他，又不是她。

掰開他的嘴，把那些藥片一股腦塞進(jìn)去，水杯放在霍季深手里。

他還是不動。

就任由那些藥片上的糖衣化開，在嘴里散發(fā)苦味，藥片的味道充滿口腔，他的眉頭也皺起來。

但還是固執(zhí)地，一直看著站在他面前的許飄飄。

光是看著，許飄飄就覺得苦。

這男人，怎么性子這么惡劣！

她沒辦法，只好拿著水杯送到他嘴邊，“喝水。”

就著她的手，霍季深才愿意喝水，把那些早就化開糖衣的苦澀藥片吞咽下去。

大概是太苦了，他喝完了一整杯水，臉色還是皺巴巴的。

送藥的機(jī)器人，還送了一份病號餐。

將餐盒掀開，許飄飄這次說話的聲音生硬很多。

“吃完，不然我就走了?！?/p>

這句話，出乎意料地管用。

他吃完后，許飄飄打算收起碗離開。

她的任務(wù)是完成了。

霍季深像是察覺到了她要走，拉著她的手腕，又把人拽回到自己身邊。

許飄飄伸手，不算溫柔地拍了拍霍季深的臉。

她總覺得，霍季深現(xiàn)在很不正常。

干脆問，“霍總，你卡里有多少錢啊？”

霍季深愣了愣，搖搖頭。

“好多，不知道?！?/p>

許飄飄在心里痛罵，資本家。

“霍季深，你銀行卡密碼是多少？”

霍季深清晰地，在她耳邊說了一串?dāng)?shù)字。

這都能說，可見是真的喝多了還沒醒酒。

許飄飄停頓片刻。

“霍季深，你喜歡過我嗎？”

她只是有些固執(zhí)地，想為過去的自己找一個答案。

那幾年她的心心念念，她的全心全意，奔赴的到底是不是一場空。

過去，霍季深從來沒有說過喜歡。

只說過很多次，不喜歡。

霍季深抱著她，腦袋是暈的。

腦海里都是大學(xué)的時候，許飄飄趴在他懷里問他，你喜不喜歡我的場面。

當(dāng)年，他沒回答那個問題。

現(xiàn)在，他后悔了。

他聲音沙啞，不知道是在回答過去，還是現(xiàn)在。

“喜歡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