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換下了那件干練的風(fēng)衣,穿著一件質(zhì)地柔軟的淺藍(lán)色針織開衫。
下身是一條深色休閑長褲,腳上是一雙舒適的平底鞋,整個人顯得柔和了許多。
少了幾分工作時的銳氣,多了幾分居家的隨意。
她臉上帶著盈盈的笑意,手里這次倒真是空無一物。
“阿姨,我又來打擾啦!”寧凌淇的聲音依舊清脆,帶著點熟稔的親近感。
周靜完全愣住了,嘴巴微張,一時竟忘了回應(yīng)。
她腦子里嗡嗡作響,只剩下一個念頭在瘋狂盤旋:真來了?下班時間,真的來了?!
昭陽那小子……那感覺……也太神了吧?
這兩人……怎么這么默契?
心有靈犀?
“阿……阿姨?”寧凌淇看著周靜呆愣的樣子,有些不解地又叫了一聲。
“啊!哦!寧……寧鎮(zhèn)長!快請進(jìn),快請進(jìn)!”周靜這才如夢初醒,慌忙側(cè)身讓開。
她臉上的表情復(fù)雜極了,混雜著震驚、茫然和一絲難以言喻的探究。
她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兒子,江昭陽只是對她微微點了點頭,那眼神平靜得仿佛一切盡在掌握。
寧凌淇笑著走進(jìn)來,先是對著江景彰打了招呼:“叔叔好?!?/p>
然后目光很自然地就落在了江昭陽身上:“江鎮(zhèn)長,感覺怎么樣?頭還疼嗎?”
語氣里的關(guān)切自然而然,仿佛下班后順道來看一眼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好多了,謝謝寧鎮(zhèn)長關(guān)心。”江昭陽回道,目光在她空著的雙手上掃了一眼。
寧凌淇似乎并未察覺周靜那尚未平復(fù)的震驚。
她的視線在小小的隔間里轉(zhuǎn)了一圈,落在了角落的掃帚和簸箕上。
“喲,這地兒是該掃掃了?!彼f著,竟非常自然地走過去,彎腰拿起了掃帚和簸箕,動作熟練得沒有一絲猶豫,“如果灰塵大,對傷口恢復(fù)不好?!?/p>
她一邊說,一邊就真的開始掃起地來。
掃帚劃過水泥地面,發(fā)出“沙沙”的聲響。
寧凌淇的動作麻利而專注,她微微彎著腰,長發(fā)從肩頭滑落幾縷,側(cè)臉在窗外透進(jìn)來的余暉里顯得柔和而專注。
她掃得很仔細(xì),連縫隙和墻角都不放過。
那姿態(tài),儼然一個正在打理自家衛(wèi)生的……家庭主婦。
周靜徹底石化了。
她看著眼前這位年輕漂亮的副鎮(zhèn)長,此刻正拿著掃帚,在她兒子的臨時病房里,神情自若地掃地……這畫面沖擊力太強,讓她的大腦幾乎停止了運轉(zhuǎn)。
江景彰也徹底忘了報紙,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寧凌淇,手里的老花鏡都忘了扶正。
江昭陽靠在床頭,靜靜地看著寧凌淇忙碌的背影,眼神深邃,看不出太多情緒。
房間里的氣氛變得有些微妙。
只有掃地的“沙沙”聲和寧凌淇偶爾挪動簸箕的輕微磕碰聲。
突然——
“啪!”
一聲清脆的拍擊聲打破了這微妙的安靜。
只見寧凌淇猛地停下手里的動作,左手迅速拍在了自己裸露的右手小臂上。
她皺著眉,抬起手看了看,白皙細(xì)膩的皮膚上,赫然躺著一只被拍扁的小黑點蚊子,旁邊還洇開了一小點兒鮮紅的血漬。
“嘖,這兒蚊子還真不少!”寧凌淇有些懊惱地甩了甩手,想把那點血漬和蚊子尸體甩掉,眉頭微蹙,帶著點被冒犯的小情緒。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看著的江昭陽忽然輕笑出聲,打破了沉寂。
他看著寧凌淇那副又嫌棄又有點小委屈的模樣,嘴角勾起一抹帶著促狹意味的弧度,慢悠悠地開口道:“寧鎮(zhèn)長,這下你可犯了不可饒恕的大錯了?!?/p>
寧凌淇正低頭清理手臂,聞言一愣。
她下意識地抬起頭看向江昭陽,清澈的眼眸里滿是茫然:“啊?什么大錯?”
她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手里原本虛虛靠在大腿上的掃帚失去了支撐,“啪嗒”一聲,直挺挺地倒在了水泥地上,發(fā)出一聲悶響。
江昭陽臉上的笑意更深了,帶著點戲謔,目光意有所指地落在她手臂上那點小小的血漬上。
他的語調(diào)拖得有點長:“這東西……”他指了指那點血跡和蚊子的殘骸,“可是有了你的骨血??!”
“轟——!”
這句話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瞬間在小小的房間里激起了千層浪。
寧凌淇整個人都僵住了。
她先是茫然地看著江昭陽,似乎在消化他話里的意思。
幾秒鐘后,當(dāng)“骨血”兩個字在她腦海里清晰地炸開時,那張白皙精致的臉龐“唰”地一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染上了一層濃艷欲滴的緋紅。
一直紅到了耳根和脖頸!
那紅暈來得如此迅猛而徹底。
將她所有的錯愕和羞窘暴露無遺。
“你……你呀你!”她猛地回過神來,又羞又急,連聲音都拔高了幾分,帶著明顯的嬌嗔。
她的手指下意識地指向江昭陽,指尖都因為羞惱而微微發(fā)顫,“堂堂大鎮(zhèn)長,大領(lǐng)導(dǎo)!沒個正形!”
“胡說八道什么呢!”
她跺了跺腳,想彎腰去撿那倒地的掃帚掩飾尷尬,卻又覺得動作太刻意,一時間手忙腳亂,連眼神都不知道該往哪里放,只能狠狠瞪了江昭陽一眼。
那眼神里羞意遠(yuǎn)大于怒意,水光瀲滟,別有一番風(fēng)情。
而站在一旁的周靜,此刻更是如遭雷擊!
她眼睛瞪得溜圓,嘴巴微張,像看怪物一樣看看滿面通紅、手足無措的寧凌淇。
又看看靠在床上、臉上猶帶著促狹笑意、似乎很“欣賞”對方窘態(tài)的自家兒子江昭陽。
骨血?!
這兩個字像滾燙的烙鐵,狠狠燙在了周靜的心上。
這玩笑……是能隨便開的嗎?!
這種近乎曖昧調(diào)情的話……就這么當(dāng)著父母的面說出來了?!
周靜的腦子徹底亂了。
之前寧凌淇的細(xì)心周到、下班后的“如約而至”、自然而然地掃地……
這些畫面碎片和此刻兒子那句石破天驚的玩笑、寧凌淇那羞紅得幾乎要滴血的臉龐,瞬間在她腦海里交織、碰撞、發(fā)酵!
他們的關(guān)系?!
這個巨大的問號,帶著前所未有的沖擊力,瞬間塞滿了周靜的全部心神。
這絕對不是普通的同事關(guān)系!
絕對不是簡單的上下級關(guān)系!
那眼神,那互動,那氣氛……還有這句玩笑背后透出的熟稔和……肆無忌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