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嫵指腹不覺摸著尖利的指甲蓋,只要今晚他敢來,就要他好看。
冬翹見盛嫵要走,當(dāng)即要去扯她:“你給我回來,你打了我,這事不算完。”卻被安祿攔下。
二人湊在一起,又不知嘀咕些什么,那冬翹忽然往他胸口推了一把:“只許一次。”
安祿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瞇著精光的眼,從背后打量著盛嫵的楊柳腰。嘴角勾出一抹邪笑,今晚他就要把人弄到手。
——
從白日洗到黑夜,盛嫵坐在洗衣盆前,和上次一樣,洗不完沒有飯吃。
院子里兩盞燈籠,被風(fēng)吹的忽暗忽明。一抹瘦小的身影從夜色中跑來。
是小蝶!
“姐姐,我來幫你?!彼龑⒖鹱永锏呐K衣,倒進(jìn)水盆里,卷起袖子就洗。
借著微弱的光線,盛嫵看見她露出手臂上有幾道鮮紅的鞭痕。
“安碌打你了?”盛嫵握住她的手腕。
小碟忙把袖子往下扯,試圖蓋住那幾道紅痕:“沒事的姐姐,我經(jīng)常挨打,皮都磨硬了,不疼!”
她低著頭,聲音怯怯的。盛嫵看著她,眼眶不覺發(fā)澀。小蝶膽子小,平日里被年紀(jì)稍大的宮女欺負(fù)了,都不敢吭聲。
就是這樣怕事的小姑娘,因?yàn)樽砸呀o了她些吃的,就記住了自已的好。
前有嬤嬤被押去慎行司,她明知道自已會被安祿打罵,甚至有可能和嬤嬤一樣的下場。
卻依舊來了。
盛嫵睫毛羽眨動,掩去眼底一掠而過的霧氣,她松開手:“你的好意我心領(lǐng)了,你回去吧!”
她不能連累小蝶。
小蝶聞言,頓了下,下一刻又默然低下頭,繼續(xù)搓洗衣服。
盛嫵直接拽起她的手:“你難道也想被送到慎行司?”
小蝶沒吭聲,只抽回手,往衣服上蹭了蹭,從懷里掏出半塊饅頭來。遞向盛嫵:“姐姐吃。”
見盛嫵杵著不動,直接把饅頭塞進(jìn)她手里。接著又低下頭搓洗衣裳。
盛嫵看著手里的半塊饅頭,眼底慢慢染上些微水樣的光亮,柔柔波動著。再次看向小蝶,她想自已也許能幫小蝶離開這里。
一個時辰后,兩人合力把衣裳都洗完了。
盛嫵目送小蝶進(jìn)回到屋子,轉(zhuǎn)身往回走。走了幾步,察覺身后有動靜,盛嫵當(dāng)即扭頭,就見安祿一張臉?biāo)查g在她眼前放大。
盛嫵當(dāng)即往后退了一步。
“美人,餓了吧!哥哥屋里備了燒雞魚肉?!卑驳摱⒅?,兩眼放光:“上哥哥屋里吃些,再睡·····”
只是話未說完,臉上便挨了一巴掌。
“你敢打我?”安祿瞪大雙眼,似是不敢相信一個粗使宮女敢打他。
“打的就是你?!笔忱淅涠⒅?,今日便是拼了這條命,也不能叫他占了便宜去。
又見那安祿猛地?fù)P起手要打她,盛嫵反應(yīng)快速,兩只手一并都往他臉上撓去,用了十足的狠勁。
“啊~啊~”安祿雙手護(hù)臉,脖子又被撓,痛的叫出聲,把一院子睡下的宮人都吵醒了。
有幾間屋子亮了燈,小蝶第一個從屋里跑出來。
卻見院子里空無一人。
夜風(fēng)襲來,檐下燈籠隨風(fēng)擺蕩。又聽身后的人嘀咕:“奇怪,莫不是鬧鬼了?”
小蝶不覺打了個冷顫退回屋子。
另一邊,盛嫵推開房門,見蘭心已睡下了,她轉(zhuǎn)身關(guān)上房門,又從里面閂住。
低頭看了看尖利的指甲,有的上面還沾了星點(diǎn)血紅。盛嫵冷笑,那安祿想必是被她抓成了大花臉。
方才后院的屋子都亮了燈,他又被自已撓了一臉,想是怕丟臉,沒再糾纏。
想到他走時恐嚇自已的話,盛嫵眉頭緊皺,走到水盆前,用皂角一連洗了三次手。
轉(zhuǎn)身時,發(fā)現(xiàn)蘭心床下的鞋子,有一只翻過來了。
盛嫵移步過去,彎腰給它扶正了。不經(jīng)意一瞥,神色一頓,她注意到那素淡的鞋面上竟撒落些點(diǎn)心渣。
起了身,盛嫵伸手往自已的枕頭下摸去。玉釵耳飾沒有了。
盛嫵深深看了蘭心一眼。
沒聲張,只將那把剪刀悄悄收進(jìn)袖子里。又吹滅床頭的小燈。
天未破曉,盛嫵已輕手輕腳地從簡陋的床鋪上爬起,夜色仍依依不舍地纏繞著宮宇。
她悄悄步出院門,穿過寂靜無聲的走廊,來到東側(cè)熨燙間內(nèi)。
盛嫵借著微弱的光線,迅速掃視著掛在墻上的取衣木牌,目光最終鎖定在刻有“月華宮”三個小字的牌子上。
她緊張地環(huán)顧四周,確認(rèn)無人后,悄悄將手心折疊得整整齊齊的紙條,小心翼翼地塞進(jìn)了掛著織金霓彩裙的衣袋深處。
又快速出了熨燙間,剛到浣衣所的院子,就見新來的嬤嬤,站在院子里,正給浣衣所里的宮女立規(guī)矩。
她看見盛嫵,當(dāng)即板了臉道:“一大早死哪去了?不知道集合嗎?”
盛嫵低聲:“出恭?!?/p>
“別人都能憋住,就你憋不住。罰你早上不許吃飯?!?/p>
盛嫵看了她一眼,司燁不許掖庭里的人照顧她,可這明擺著的故意刁難,不知可是他授意的。
她默然拿起洗衣盆。
沒過一會兒,小蝶抱著盆蹲到她身旁,也不說話,只將她身旁筐子里的衣服拿了幾件放進(jìn)自已的盆里。
盛嫵沉郁的眸子里,終是攢出些許溫柔笑意。多好的姑娘,不應(yīng)該呆在這樣的地方。
五月的天,天空透藍(lán),懸著火球似的太陽,云彩好似被太陽燒化了。頭上沒有遮擋,盛嫵的臉被曬得通紅。
她抬手擦去臉上的汗珠,忽見嬤嬤引著一個宮女走到小蝶身前,態(tài)度十分恭敬:“雅琴姑姑,她就是小蝶?”
雅琴的目光沒有落在小蝶身上,而是看向盛嫵。她從小伴著顏月,對盛嫵并不陌生。
若不是親眼所見,她簡直不敢相信,曾經(jīng)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昭王妃,竟淪落到掖庭給人洗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