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乎戳到她鼻子上的手指依舊停在那。
彼此對視之際,盛嫵覺得他那雙鳳眸里好似有一個漩渦,要拉著她往里面墮。
不由的問他:“你愛過沈薇嗎?”
指在她鼻尖的手指落下來,點在她的櫻唇上,緩緩勾勒,司燁眸光漸黯。
“沒愛過?!北馑频穆暰€仿佛被蒙了一層霧氣,低低沉沉的。
二人距離很近,近到能聞到彼此的呼吸,盛嫵直直望著他的眼睛,“不愛?那你當(dāng)年為什么和她在一起?”
這句為什么,六年前,她哭著問過,也曾歇斯底里問過,她記不清自己問過司燁幾次,他未曾解釋過一句。
沈薇爬過景明帝的床,那會兒她想,是不是沈薇也這么勾引他了。
可景明帝能把沈薇踹下床,司燁為什么不能?
見他還是和從前一般抿唇不語,盛嫵嘴角輕扯,這也是盛嫵最不恥他的地方。
卻聽他突然說:“當(dāng)年,朕和她都被人下了春藥?!?/p>
這是司燁第一次解釋六年前的事,當(dāng)初,她迫切的想知道而未得一句解釋的事,如今再聽,她心緒很平:“你當(dāng)初為何不說?”
這話問完,他又沉默了。
盛嫵看著他,平靜道:“你那會兒不解釋,是打定了主意,要納她進門做妾。
你說你不愛她,這話我不反駁,但至少那個時候你需要她,無論你有什么難言的苦楚,你都要了她。
你覺得自己身份高貴,納一個妾,我沒資格不同意。只是你沒想到,我一個身后無人可依的人,敢走,且走的那么決絕?!?/p>
“這六年,你忘不掉我,是因為在你徹底厭棄我之前,我先走了,你不甘心?!?/p>
眼見司燁緩和下來的臉色,再次越來越黑。
盛嫵知道他這個人嘴上功夫厲害,可愛與不愛不是靠嘴說的。
“我住過的院子,六年間保持著我走時的樣子,要說你不愛,也不盡然,你只是愛的不夠深而已。
你選擇背叛我們感情的那一刻,你心里就已經(jīng)有了取舍。而我就是你舍去的,那一個看似重要,其實沒那么重要的人。”
靜靜的聽她說完,司燁壓著嗓子道:“說完了嗎?”
接著又道:“你說的這些話,這些年,朕無數(shù)次拿來勸解自己,朕在心里對對自己說了無數(shù)遍,你沒那么重要??墒菦]用,朕勸不住自己,還是想你,還是放不下?!?/p>
龍袍加身的那一天,他腦子只有兩個想法,一是坐穩(wěn)這個皇位,二是把她搶回來。
招江枕鴻回京的時候,他想得最多的是要好好奚落她一番,讓她跪在自己腳邊,說她后悔了!
可再次見面,她望向自己的眼神疏離淡漠,還有戒備,唯獨沒有一絲絲情意。
比著和離時決絕的樣子還無情。
他回頭望著她逃離的背影,哪有什么不甘心,全是刺心的痛,是恨,那恨里摻雜著說不出的苦澀。
他其實一點都不想喜歡她這種人。
司燁深深凝著那雙總讓他看不夠的水杏眸:“朕大抵是上輩子欠了你的命,這輩子才會對你處處妥協(xié),狠不下一點心,你也就是吃準(zhǔn)了這一點,才這么對朕。
朕給了江家免死詔書,孩子也進了宮。朕已經(jīng)在盡力對你好了,你的眼睛能不能別總看著江枕鴻,若他處在朕的位置上,他不一定有朕做的好。
朕對內(nèi)要護住祖宗基業(yè),對外要守住國土,護萬民。走錯一步,便是萬劫不復(fù)。
你就別再折磨朕了行不行?你每日好好喝藥,等明年你生完孩子,朕就封你做皇后,之前的事情,我們一筆勾銷?!?/p>
盛嫵凝著他那張精致的唇瓣,一籮筐的話倒下來,全是他的理兒,好似自己反駁一句,就是她不懂事,她作鬧人。
一筆勾銷?那自己之前受過的苦楚算什么?
司燁一句愛她,她就得回頭,那二爺這么多年對她們母女的付出又算什么?
她想堂堂正正做自己孩子的娘,還必須先為他生下兒子,這簡直就是他的強盜邏輯。
況且,這還只是他的空口白話。
廢后可不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無論是是前朝還是后宮,都有著諸多的規(guī)矩和限制。
沈薇前腳罰去敬思殿,沈家五小姐后腳就封妃,顯然是在安撫沈家。
司燁對盛太后的惡意,未和離時,她就知道。張德全說過,司燁小時候常常被盛太后罰跪。
一跪一整夜,膝蓋經(jīng)常青紫一片。可他從來沒朝先帝說過半個字,有一次先帝發(fā)現(xiàn)他腿上的傷,問及此事。
從小照顧他的乳媼心疼他,忍不住將實情告訴了先帝。
司燁卻跪在先帝面前,說他的膝蓋是不小心磕的,和盛太后沒有關(guān)系。
最后那乳媼被亂棍打死,張德全說的時候,眼睛含著淚,說那會兒司燁抱著乳媼的尸體,跪坐了一夜。
他知道先帝寵愛盛太后,就算先帝知道,也不過是嘴上訓(xùn)斥幾句,但事后可能會給自己招致殺身之禍。
還有盛太后曾因為高丞相的讒言,攛掇景明帝要將他終身幽禁,這無異于宣判他的死刑。
他這樣睚眥必報的人,必不會容盛太后。而盛太后也在窺伺暗中籌謀,等著盛嬌生下皇子,再將司燁拉下皇位。
這場沖突一定會在未來某一天爆發(fā),司燁拉攏沈家是為了對付盛太后和盛家。也包括吳家,他應(yīng)該早都發(fā)現(xiàn)了吳漾對母親的情意,要用自己拉攏吳漾。
盛嫵不是傻,她只是不想摻進這些爭斗中,不想介入他的人生。
更想著,等這場沖突發(fā)生時,她求助舅父,趁機帶著棠兒遠(yuǎn)走高飛。
是以,這孩子她不會生,這個皇后之位她也不要。她不想和一個背叛過自己,滿心算計的男人過一生。
說她作鬧也罷,不爭氣,沒心沒肺也罷!她就想做自己,不想陷入無休止的紛爭中。
憑心而活,有什么錯!
她看著司燁,“你說這些都是誆騙人的。”
見她態(tài)度有所緩和,眼中的倔強也淡了些,司燁認(rèn)真道:“肺腑之言,無一句假話?!?/p>
“那為什么非得是在生下兒子后,我若是懷不上孩子,或者懷了,生下的都是女兒,那我這輩子是不是都不能堂堂正正做棠兒的娘了?!?/p>
司燁聽到這話,心臟歡快的跳動幾下,她這是心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