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悶在床上,語氣也悶悶的,“不吃了。睡覺吧,裴寂?!?p>裴寂坐在床邊,將她一把薅起來,“是我想吃,大小姐,陪我吃點兒可以嗎?我快餓死了,開了一天的會,到現(xiàn)在還沒吃一口飯呢?!?p>騙她的。
他開了一天的會,晚上又去見合作商,一直都在應(yīng)酬,回來身上都是酒味兒。
但溫瓷天真,信了,聽到他沒吃,馬上就起身。
半小時后,裴寂將人牽下去,看到她幾乎狼吞虎咽,覺得好笑,“怎么這么餓?我聽秦薇說,那天請你吃的很貴,特意提前好久定的餐桌?!?p>她此前沒見過那樣的繁華,只記得局促,現(xiàn)在想起來依舊如芒在背。
但裴寂這兩年已經(jīng)晉升新貴,舉手投足已經(jīng)是別人不敢直視的氣勢,現(xiàn)在再加上裴家的背景,他整個人都從容驕傲,他一躍成為金字塔頂端的人物,躍得太快,忘了顧及溫瓷的小心思。
而她被人家隨手展現(xiàn)出來的東西碾碎了尊嚴(yán),逐漸不敢要求太多太多。
這兩天她都難受,輾轉(zhuǎn)反側(cè)的難受,卻又不好跟人傾訴。
因為細(xì)細(xì)想來,她會覺得自己是個糟糕的人,畢竟秦薇是真心請她吃東西,只是人家平常的一頓飯,讓她自卑了而已,她要是把這種不舒服強加到秦薇的身上,那真的太糟糕了。
“溫瓷,怎么不說話了?你要是想再吃,我抽個時間?!?p>從什么時候開始,他要陪她就永遠(yuǎn)都是抽個時間了呢。
他真的很忙,有時候忙到幾天都見不到人影,而她像是被人遺忘了似的,只知道傻傻的在原地等。
從知道他是裴家少爺開始,周圍就總有人跟她透露,趁早要一筆錢走人,裴家這樣的家庭不會接受一個普通家世的女人。
可她不甘心。
她就在原地,等他回來。
只要他回頭,就總能看到。
裴寂看她一直低頭吃東西,眼眶紅紅的,敲擊鍵盤的手一頓。
“我回裴家這幾天,你好像一直都不高興,家里誰為難你了,對你不好?”
她又喝了一口湯,搖頭。
裴寂抽過旁邊的紙巾,給她擦拭嘴角,“我現(xiàn)在這么忙,都是為了咱們的未來,你有事兒就給我打電話,發(fā)消息。”
但他每天要開那么多會,有時候是連軸轉(zhuǎn),瞄手機(jī)的空隙都沒有。
溫瓷點頭,他越走越遠(yuǎn)的恐慌始終將她籠罩著。
類似這樣的情景實在是太多了,她悄悄跟裴寂說,他媽媽有點兒兇。
裴寂卻笑,將她抱緊,“是你太膽小了,其實我媽人很好的,是不是她是貴婦,你以前沒接觸過這樣的人,不敢跟她說話?你就當(dāng)她是普通人就行,她沒那些臭脾氣,我爺爺也是,就是個普通老頭兒。”
只是他們在裴寂的面前表現(xiàn)得溫和普通,宛如一家人。
在她的面前,像是高高在上的神仙,她不敢說話,于是裴家人更有理由討厭她這樣的膽小擰巴。
趙琳甚至直接當(dāng)面說:“上不得臺面?!?p>是啊,明明在故意霸凌她,嚇唬她,卻指責(zé)十九歲的她上不得臺面。
溫瓷這會兒坐在汽車上,她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變了。
以前看到裴寂跟秦薇站在一起,她總會用過去的美好來給自己療傷消毒。
但現(xiàn)在只要看到那兩人,她似乎想起的是這幾年里的種種委屈。
那種委屈后知后覺,一想起來就在心口洶涌。
她如此清晰的意識到,她好像沒那么愛裴寂了。
以前太愛了,所以從不覺得辛苦,只要他肯回來,她就高興。
現(xiàn)在沒那么愛了,才覺得曾經(jīng)是多傻。
兩人的差距從七年前就已經(jīng)存在了,她居然就這樣,在這樣的委屈里堅持了七年,舍不得放手。
溫瓷,真是太傻了。
*
裴寂這會兒坐在辦公椅上開會,這是臨時追加的會議。
開完已經(jīng)是三個小時后了,而秦薇就在外面等了三個小時。
她很有分寸,沒有進(jìn)入這辦公室,畢竟頂層現(xiàn)在還有人。
她得為裴寂的名聲著想。
裴寂擰了擰眉心,剛剛有那么一瞬間,心里劃過一種恐慌,是那種即將失去什么重要東西的恐慌。
他將背往后靠,手機(jī)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是留在王柴村的人打來的。
“總裁,我們調(diào)查過那所謂的藏嬌閣,最初那房子是村民的,后來賣給別人了,但因為當(dāng)時的土地買賣還沒那么完善,直接給的幾萬塊錢的現(xiàn)金,連合同都沒有,而且除了王曉峰之外,村里的其他男人都沒靠近過那個藏嬌閣,當(dāng)初藏嬌閣里裝修得很豪華,后來一把火燒了,導(dǎo)致我們也沒從里面找到什么有用的東西。村里的其他人,不管是老人還是中年,都沒怎么見過出入那里面的男人的樣貌,只說每次都是豪車,至于花錢就能睡的事兒,是他們胡編亂造的,但那個女人確實經(jīng)常懷孕。”
村里的流言蜚語本來就厲害,而且男人很擅長造這種謠言。
何況那個女人確實漂亮,見過她的人都說,那不是人的長相。
這么漂亮的女人被養(yǎng)在鄉(xiāng)下,又總是出入不同的男人,可見那些年的謠言有多離譜。
可畢竟過去十幾年了,他們真沒調(diào)查出什么線索。
只有一個可能,藏嬌閣的背后不是普通人,而且早就把一切抹得干干凈凈。
裴寂的語氣很淡,跟那邊說道:“那就先回來吧,回來前把那個王洋廢了?!?p>免得之后又跑來帝都惹人心煩。
“好的。”
掛斷電話后,裴寂心里依舊不安,他起身往外走,看到秦薇安靜的坐在椅子上,擰眉,“你還沒走?”
她將身上的衣服攏了攏,一副弱不經(jīng)風(fēng)的姿態(tài),“嗯,墨川的生日聚會不是快了么?剛剛順便跟他們在商量,這次弄個什么流程?!?p>裴寂走向?qū)S秒娞?,秦薇跟上,一副落落大方的姿態(tà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