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老三話音落,施璟撩起眼皮。
冷冽的覷視,比剛才那句‘卸下巴’威懾。
但趙老三也不是嚇大的。
桌上氣氛微妙。
女人見勢,嬌嗔著錯開矛盾:“趙公子,你不許看別人~”
趙老三也是寵溺:“只看你,行了吧?”
紀(jì)昭明站在施璟左側(cè),手里隨意捏著透明酒杯,打量吧臺那邊兒的女孩兒。
原本覺得施璟就是對汪明樺不滿意,隨便帶個人來添堵,現(xiàn)在看,那女孩兒也是有幾分分量的。
紀(jì)昭明手腕擱在施璟肩上,問:“施二,那小女孩兒你哪兒認(rèn)識的?”
施璟將手上紙牌合攏捏進(jìn)手心:“怎么?”
紀(jì)昭明笑得深意:“別跟我說,你換口味兒了?”
施璟側(cè)仰頭,頜線鋒利,戲笑口吻:“我什么口味兒?”
紀(jì)昭明小聲:“你這是對汪大小姐不滿意?”
施璟微微挑眉,不置可否。
紀(jì)明昭:“所以,就隨便找一小女孩兒?”
這是紀(jì)昭明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釋。
施璟將手上紙牌扔了:“不是隨便?!?/p>
他看一眼薛一一,大方告訴大家她的名字:“薛一一?!?/p>
桌上安靜一瞬,有人想到什么脫口而出:“那不就是你大哥那個私生……”
那人察覺不妥,改口:“原來是二爺侄女啊?!?/p>
施璟覺得刺耳:“她姓薛,我姓施,她跟我有半毛錢關(guān)系?。俊?/p>
這話落在大家耳朵里實屬正常,畢竟誰愿意承認(rèn)一個私生女的家族身份?
新的一局,又開始。
最后一輪發(fā)牌,坐施璟對面的人敲敲桌子,開口:“我們賭個別的怎么樣?”
以為有新樂子,大家‘洗耳恭聽’。
那人說:“我那一庫房的醫(yī)療物資,今兒的輸家,給找個路子處理?”
大家聞言一笑,并不接話。
今天是紀(jì)昭明的場子,自然是他出來主持大局:“小杜總,我們哪有您的人脈,那醫(yī)療物資還是留給您自個兒倒騰吧!”
杜維提這嘴也沒底氣,完全就是沒辦法了,趁著大家賭桌上興起,想著萬一呢。
可這群公子哥兒,玩兒歸玩兒,精著呢。
當(dāng)然也有不精的。
但那不精的也是從小便被家里耳提面命:家里錢隨便花,但絕不許瞎倒騰、瞎創(chuàng)業(yè)!
杜維就是一個現(xiàn)成的活例子。
沒有金剛鉆,偏攬瓷器活。
看到醫(yī)療行業(yè)中一倒一賣的巨大利潤,貿(mào)然插手相關(guān)業(yè)務(wù),想做點成績給自己長面兒,結(jié)果就是,因為今年年初罕見的雪災(zāi),斷水?dāng)嚯姅噙\輸?shù)缆罚瑢?dǎo)致藥品失效,全砸手上了。
紀(jì)昭明話已至此,杜維打哈哈:“說笑而已,這局,你們跟不跟?”
兩人跟。
施璟正要動作,汪明樺端著一只高腳杯,走來。
本站在施璟右側(cè)‘觀戰(zhàn)’的人主動騰開位置,等著看熱鬧。
高腳杯落在施璟眼前,被染著深紅色指甲的手指捏著。
施璟側(cè)仰頭,語氣吊兒郎當(dāng):“汪大小姐,貴干?”
汪明樺微微聳肩:“覺得調(diào)酒有趣,剛才試了一下,你幫著嘗嘗?”
這話有禮有節(jié),落落大方。
“家里有規(guī)矩…”施璟瞧一眼汪明樺的酒,為難地接出后話,“離了眼的東西,不進(jìn)嘴。”
是有這規(guī)矩。
不過什么規(guī)矩不規(guī)矩的,不過看人下菜碟而已。
大家心知肚明,就是不給汪明樺面子。
施璟做出賠罪樣兒:“汪大小姐,多多海涵。”
所有人都看著。
包括吧臺那邊兒的。
汪明樺想把酒淋施璟頭上,不過忍住了。
她手腕輕轉(zhuǎn)酒杯:“那你將失去今天最美的一杯酒?!?/p>
施璟一點不上道,惋惜地‘嘖’一聲:“可惜可惜?!?/p>
汪明樺自品一口美酒,澆滅怒火,笑容重新上臉,熟稔的語氣:“怎么樣,贏了嗎?”
趙老三搶話:“璟哥今兒缺美人相伴,運勢不好,不過汪大小姐來了,說不定能幫著轉(zhuǎn)轉(zhuǎn)運?!?/p>
趙老三在故意挑事兒。
但汪明樺不知道,正想讓人搬張座椅過來。
施璟側(cè)頭,一雙銳利的眸直直穿過琉璃光線,看向吧臺最角落。
薛一一本就一直盯著施璟,瞬間四目相對。
施璟勾了勾手指,坐正,推出面前一半籌碼:“跟。”
他篤定地等著人過來。
汪明樺一手端著酒杯,一手環(huán)抱胸下,側(cè)身看著走來的薛一一。
她高高在上的模樣,被施璟伸臂打碎。
施璟:“汪大小姐,還麻煩您讓讓?!?/p>
薛一一側(cè)身擠到施璟身旁,汪明樺臉色掛不住,卻不得不往后退兩步。
施璟對薛一一,拍拍雪茄椅的圓形扶手。
眾目睽睽下,薛一一微不可察沉一口氣,輕輕坐上去。
施璟整個身子側(cè)靠扶手。
男人粗硬的頭尖刺撓女孩細(xì)嫩的手臂皮膚。
曖昧。
與薛一一的僵硬不同,施璟游刃有余,他目不斜視,抬起左手臂,手心是幾張合攏的紙牌,遞高:“小侄女,吹一下?!?/p>
薛一一頓了半秒,彎腰,埋頭,輕吹一下。
軟噥香氣蓋過糜爛酒煙味。
施璟覺得,好聞的不得了。
于是,他抬起眼皮,迎上一雙淺色的眼眸。
置身燈紅酒綠,依舊清澈如琥珀,燦爛如星點。
薛一一被施璟一直看著,自我理解一番,再次埋近,重重吹一下。
施璟沒忍住笑,倒也收回目光。
他緩慢劃開第五張紙牌。
薛一一坐得近,還沒看清牌花,紙牌已經(jīng)被男人順滑地甩出去。
依次散開。
“艸!同花順??!”有人說。
眾人紛紛扔牌。
不一下,施璟身前壘起各色籌碼。
這是今天出現(xiàn)的第一個同花順。
有人調(diào)侃:“施二,薛小姐好運借借我?”
施璟不應(yīng)人,叫薛一一的名字,揚眉:“手?!?/p>
薛一一不明所以,但聽話地伸出左手。
施璟抓一疊籌碼,放過去。
薛一一意識到施璟意圖,立馬手心朝上,接住籌碼。
籌碼比想象中有重量。
薛一一還未反應(yīng),施璟再抓一疊。
薛一一雙手接著,捧住。
有人樂道:“看來這同花順,也不便宜嘛。”
施璟似乎心情大好,順手抓起酒杯,跟逗完小孩兒似的打發(fā):“玩兒去吧?!?/p>
酒杯里的酒,一口見底。
施璟余光瞄見一旁礙眼的身影,粗糲嗓子叫:“薛一一?!?/p>
薛一一剛站直的身子,重新彎下,聽候差遣。
施璟晃晃手上的酒杯:“給我弄點酒?!?/p>
桌邊,明明好些酒,各式各樣。
施璟:“弄點新鮮玩意兒嘗嘗。”
說著,朝吧臺支支下巴。
比薛一一更先反應(yīng)的是汪明樺。
她扭著腰肢便走了。
如果說剛才施璟拒絕她的酒,是不給她面子,現(xiàn)在這出,就是在打她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