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臉上堆滿了真切的笑意,連聲道:“姑娘放心,我定把后續(xù)的事兒辦得妥妥帖帖!”
說罷,便心滿意足地扭著腰身離開了顧家。
屋內(nèi)重歸安靜,孫氏看著女兒,忍不住又嘟噥起來:“要我說,你何必花這么多精力在這什么話本上,是賺銀子,卻也實在不算特別多。還不如專心做你的太子妃,將來提拔你父親做大官,再給你哥哥也安排了油水充足的崗位。到時候送禮的、送銀子的都快踏破咱們家門檻,還怕沒銀子花?”
顧棠梨哼聲:“娘,你真是糊涂?,F(xiàn)在皇后娘娘也好,太子殿下也罷,都不是很瞧得上咱們家,只有我有名氣,他們才會高看咱們?!?/p>
孫氏蹙著眉,仍是半信半疑:“你寫這幾個字,就能有這么大的名聲?”
“自然!”顧棠梨轉(zhuǎn)過身,臉上帶著幾分自得,“娘您久在內(nèi)宅,不知外面風光。連五公主、長寧郡主,都是我的書迷,追著看我的新書呢!這分量,難道還不夠重嗎?”
孫氏像是想起了什么,疑惑道:“可我記得,這是你寫的第一個話本啊,怎么聽他們說著,你先前還寫過一個的?“
顧棠梨臉微微一變,隨即恢復(fù)常態(tài),故作不經(jīng)意道:“娘,這事兒你就爛在自已肚子里,不許往外說!我那是先前沒有告訴你們罷了……”
她怕孫氏深究,忙話鋒一轉(zhuǎn),“娘,等我成了太子妃,這京城里的貴婦小姐,誰不巴結(jié)咱們家?到時候,我一定會給娘請個誥命?!?/p>
誥命!
這番大話果然搔到了孫氏的癢處,她立刻眉開眼笑,將方才的疑慮拋到了九霄云外:“棠梨,可真是娘的好女兒!哎呀,說起來,我前些時日還特意找大師測過,你大婚那日可是千載難逢的黃道吉日!定會辦得風風光光,十里紅妝,絕不比當初那沈藥出嫁時遜色!”
提到沈藥,顧棠梨嘴角勾起一抹輕蔑的弧度:“她?嫁了個雙腿殘廢的王爺,如今看著是靖王妃,將來還能有什么大出息?頂破天也就是個王府老夫人。我將來可是一國之母!”
孫氏連連點頭,“正是這個道理!”
又嬉笑說道:“將來沈藥只怕是羨慕你,羨慕得背地里偷偷掉眼淚,晚上都睡不著吧!”
-
靖王府。
沈藥靠在謝淵懷里,忽然莫名其妙打了個噴嚏。
有人罵她?
不管了。
她仍閉著眼睛,換了個姿勢,繼續(xù)安安穩(wěn)穩(wěn)地睡了。
有謝淵在,沈藥總是睡得很好。
直到謝景初與顧棠梨大婚前夜。
窗外夜色沉沉,沈藥久久無法入眠。
她心中有些忐忑,擔心自已的記憶出了差錯,或是今生種種變故引發(fā)了不可知的變化。
萬一望京明日不下雨了怎么辦?
“緊張?”
謝淵的嗓音從頭頂傳來。
他敏銳地感覺到了她的焦躁。
“沒有呀?!?/p>
沈藥隨口扯了個借口:“就是感覺有點悶?!?/p>
謝淵并未沒有多問,只是略微松開她一些,又抬起手,輕輕地拍了兩下她的后背。
直到后半夜,天際終于炸響一聲驚雷,緊接著,密集的雨點噼里啪啦地砸在屋檐窗欞上。
聽到這熟悉的雨聲,沈藥一直緊繃的心弦驟然松弛下來。
她往謝淵懷里縮了縮,聞著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氣息,終于沉沉睡去。
沈藥做了個夢。
夢中回到上輩子。
臨死之前,她見過謝景初,向他提出和離之后,還去見過顧棠梨。
顧棠梨面色紅潤,慵懶靠坐在榻上,見著她,也不起身,嘴上只說:“太子妃來了,原本我是該起身行禮的,可實在是我有了身子,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都對我說,這是東宮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孩子,一定要珍重養(yǎng)著?!?/p>
說著,對沈藥露出虛偽的歉意笑容。
沈藥對此并不介意,輕聲說道:“我向太子殿下提出了和離,今后,你便是太子妃了?!?/p>
顧棠梨臉上浮起驚喜神色,“當真?”
沈藥嗯了一聲,“太子殿下同意了?!?/p>
顧棠梨嘴角是壓制不下的笑意,聲音卻柔和,“要我說呀,當初你實在不該嫁給太子殿下。誰大婚的時候會下那么大的雨?要么說是你好倒霉,要么,那便是上天的預(yù)警。你非要嫁給太子殿下,這后來的一切,便是上天對你的懲罰。”
沈藥當時心想,是啊,是這樣。
她的確不該嫁給謝景初。
但上天并未對她絕情,甚至心生憐憫,又給了她一次機會……
翌日清晨,沈藥被窗外依舊持續(xù)的雷電交加聲喚醒。
她在床上坐起身,興致勃勃地從紗帳探出腦袋往窗外看去。
只見天地間白茫茫一片,雨水如瀑布般傾瀉而下,院中的花草皆被打得七零八落。
沈藥沒忍住,笑了一聲。
身后謝淵嗓音低沉悅耳,帶著一絲沙?。骸跋矚g下雨天?”
沈藥點了點腦袋,“喜歡這個下雨天。”
謝淵輕輕笑笑,將她重新攬入懷中,“再睡會兒?!?/p>
沈藥是挺喜歡下雨天睡懶覺的,但是掙扎了下,“今日不是太子大婚,我們該早些出發(fā)……”
謝淵仍閉著眸子,懶洋洋道:“這么大的雨,顧家和東宮有的折騰,吉時都夠嗆趕上。我們再睡會兒,沒事?!?/p>
沈藥原本昨晚也沒睡好,于是主動摟著謝淵勁瘦的腰身,安心地閉上了眼。
顧棠梨,現(xiàn)在你的大婚也下雨了。
你告訴我,你有沒有做好迎接上天的懲罰呢?
-
顧家。
雨打風吹,大紅燈籠被狂風吹得搖曳不止,張掛起的紅綢都被雨水打濕,狼狽垂掛下來,幾個小廝試著重新掛上,卻怎么也弄不好。
顧棠梨半夜就驚醒了,后來再也沒睡著。
天都亮了,吉時將近。
聽著窗外絲毫沒有停歇跡象的暴雨聲,看著外頭亂糟糟的,她的內(nèi)心煩躁到無以復(fù)加到地步。
大婚典禮,結(jié)果下這么大的雨。
且不說做什么都不方便,何況,這也太不吉利了吧!
顧棠梨緊皺眉頭,指著孫氏抱怨:“娘!你不是說找大師算過,今日是個好日子的嗎!這么大的雨,我的嫁衣都濕了,這我還怎么風風光光出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