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棠梨被罵得頭暈眼花,淚水瞬間涌了上來,“殿下!妾身對您一片癡心,天地可鑒!妾身怎么可能背叛您?那日傳話給靖王妃,妾身句句都是按照您的吩咐,未曾有絲毫……”
“賤人還敢狡辯!”
謝景初猛地一揮袖,掃落了桌案上的書冊乃至毛筆,凌亂摔了一地。
一片癡心?
上輩子若真是一片癡心,她怎么可能跑去跟侍衛(wèi)私通!
這個女人,滿嘴謊言!
看著顧棠梨淚眼婆娑的模樣,謝景初心中非但沒有半分憐惜,反而覺得那眼淚虛偽至極,令人作嘔。
“俞讓!傳孤的旨意,今后東宮上下,只按照尋常侍女的分例對待太子妃!一口多的吃的,都不準給她!”
顧棠梨聽得瞪大了雙眼,手中食盒哐當一聲摔在地上,燕窩撒了一地。
她一個太子妃,居然日子過得像個尋常侍女?
更重要的是,她真的什么都沒做??!
她真的冤死了!
顧棠梨雙眼填滿了熱淚,“殿下,我……”
謝景初冷聲打斷她:“再敢多言,連侍女的分例都沒有!”
顧棠梨的臉唰的一下變得慘白。
俞讓在一旁聽得心驚膽戰(zhàn),小心翼翼勸誡:“太子殿下,這只怕……于理不合……”
謝景初斜眼:“你若是心疼,那便將你的分例挪給她?!?/p>
俞讓噎住了。
半晌,俞讓深吸口氣:“……是?!?/p>
“現(xiàn)在,都滾出去!”
謝景初一聲怒喝。
顧棠梨失魂落魄,滿臉都是淚水,畏懼于謝景初,不敢哭出聲來。
走出書房,內(nèi)心實在委屈得要命。
“太子妃見諒,”俞讓低聲解釋,“今日殿下受了陛下的責罰,要在東宮禁足一個月,連早朝都上不了,難免心中有氣,這才遷怒了太子妃?!?/p>
顧棠梨一聽,便大概明白過來了。
太子今日受罰,多半是計謀落了空。
可是這些跟她有什么關(guān)系?沖她劈頭蓋臉的一頓罵,她也很無辜!
“其實……小的認為,那應(yīng)當是靖王妃的算計,只是殿下不肯相信?!庇嶙尠l(fā)出嘆息。
顧棠梨愣了一下,“你說……靖王妃?”
“是啊?!?/p>
顧棠梨咬下牙關(guān),捏緊了袖中的手指。
太子不相信,她卻是信的。
她甚至懷疑大婚當天被人戳破青山湖主人身份是假,也是沈藥背地里安排的!
現(xiàn)在又害得她被太子嫌惡……
沈藥……
顧棠梨眼底涌起無盡的恨意。
我遲早也要讓你嘗到登高跌重、被萬千人嘲諷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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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后,薛皎月回門的日子。
既然是從靖王府嫁出去,回門,自然也是回的王府。
沈藥起了個大早,在鏡前梳妝時,謝淵忽然湊過來,若有所思說道:“藥藥,先前你嫁給我的時候,我還昏迷著,你回門是一個人回去的?!?/p>
沈藥點頭:“對呀?!?/p>
謝淵皺了皺眉頭,“我本來應(yīng)該陪你回去?!?/p>
又提議:“我過兩天補上,好不好?”
沈藥乖乖點頭:“好呀?!?/p>
謝淵心滿意足,親了親沈藥。
梳洗完畢,沈藥起身,領(lǐng)著一幫人,去匯合了薛姨母,一同去了前廳。
不多時,裴朝陪著薛皎月回來了。
向沈藥和薛夫人行過了禮,裴朝按照規(guī)矩,去向謝淵問安。
薛皎月則留在這兒,與沈藥、薛夫人一同飲茶說話。
沈藥笑意慈祥,瞧著薛皎月。
身著石榴紅纏枝牡丹紋妝花緞襖裙,發(fā)間戴了赤金鑲嵌紅寶的頭面。
肌膚細膩,猶如白瓷,微微透出一些豐潤、自然的紅,如同三月枝頭初綻的桃花,被春風雨露細細地滋養(yǎng)過。
沈藥心想,看來皎月在鎮(zhèn)國公府,過得很好。
“新婚夜感覺如何?”
薛夫人笑瞇瞇的,“是痛了,還是舒服了?”
薛皎月實在是沒想到一開口竟是這等虎狼之詞,羞得一整張臉漲得通紅,“我……我……”
薛夫人滿不在乎,“大家都是成了親的,私底下聊聊這些,很正常嘛。”
薛皎月羞恥得恨不得從地上扒開條縫鉆進去。
沈藥捧著溫熱的茶杯,在邊上悠然看戲。
直到薛夫人目光一轉(zhuǎn),“說起來,你和王爺在小陽山待了那么些天,定是舒服得很了?!?/p>
沈藥驀地一下也紅了臉。
薛夫人一本正經(jīng),“臉紅什么!你們兩個如今要緊的,便是趕緊生個大胖小子?!?/p>
也是此時,趙嬤嬤進來通傳:“侯爺來了?!?/p>
薛夫人臉上的笑意瞬間僵硬。
趙嬤嬤瞅她一眼,略有些為難,“身旁還帶了人……”
薛夫人眼中閃過一絲厭煩。
沈藥望向她:“姨母若是不想見,便將他們請出去?!?/p>
薛夫人皺眉:“今日是皎月回門,他們過來,像什么樣子?”
沈藥嗯了一聲,“嬤嬤,就讓侯爺他們晚些時候再過來吧?!?/p>
趙嬤嬤應(yīng)聲退下,去回話了。
這邊廳中,三人繼續(xù)說笑起來。
原本沈藥打算留裴朝和薛皎月一起用膳,但二人還打算去山上薛將軍墳前祭奠,沈藥也便并未強留。
二人走后,趙嬤嬤才有來了,臉色復(fù)雜,道:“侯爺一直在偏廳等著呢,說是不見著侯夫人,便不肯回去?!?/p>
沈藥望向薛夫人。
薛夫人冷笑:“那就讓他們過來,我看看他又有什么屁要放。”
不多時,賀青詞與錦娘來到廳中。
不容賀青詞開口,薛夫人冷著臉,率先問:“說吧,來做什么?”
不等賀青詞回答,錦娘率先盈盈一拜。
今日她一身素凈,看起來溫婉嬌柔,說話嗓音輕緩,“表嫂,這些時日,您待在靖王府不肯回去,表哥思念得很,日夜輾轉(zhuǎn)難眠,茶飯也不怎么吃得下。”
沈藥偏過頭,定襄侯看起來,是清瘦憔悴了許多。
薛夫人冷笑:“你連他晚上睡不著都知道?”
沈藥一愣。
這……這還有這種理解啊。
錦娘卑微地垂著腦袋:“過去,表哥總要給寧寧說故事的,因為表嫂不在,他已有好幾日不說了……我思來想去,如今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賴著表哥,惹得表嫂心煩。我……我已經(jīng)想好了,我會帶著寧寧離開侯府,就我們娘倆過日子,再不叨擾表哥、表嫂。”
薛夫人面色涼?。骸皠e啊,你怎么能離開侯府?你要是走了,你表哥不得傷心壞了,事后都責怪到我頭上,說我小肚雞腸,毫無容人的雅量。”
賀青詞聽得嘆了聲氣,“婉歌,你總是誤會我。這些是我和錦娘商量出的結(jié)果,錦娘是真心實意,希望你我好好的?!?/p>
聲音壓低了些,“你說話何必這樣難聽……”
薛夫人看向他,忽然問:“這還不是最難聽的,你知道什么才是最難聽的嗎?”
她端坐在那兒,神色有些冷淡,卻很從容,一字一頓,說道:“賀青詞,我決定跟你和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