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謝淵的視線,云皎扭頭,跟著去看沈藥,“靖王哥哥,你該不會要告訴我,你的心上人就是靖王妃吧?”
沈藥聽得一愣,看看她,又看向謝淵,正好,對上謝淵濃黑深邃的雙眸。
那個眼神令她心下莫名慌亂。
……不、不會吧?
“是?!?/p>
謝淵不疾不徐地開口,坦然承認(rèn)。
沈藥腦袋里轟的一下,仿佛有什么東西炸開了。
謝淵……喜歡她?
云皎突然笑出聲來,“靖王哥哥,為了不要我,你可真是煞費苦心……如果靖王妃真的是你的心上人,你為什么不去將軍府提親?分明是宮中辦了賜婚宴,靖王妃原本想嫁給太子……”
“沒去提親,只是因為沒有來得及?!?/p>
謝淵打斷她,眉眼極為疏離,“云皎,此事到此為止。因為云副將的緣故,今后本王還是會照看你們母女,但本王不會再單獨見你,你也不必再來靖王府上,本王會傳令下去,不可能再放你進(jìn)來?!?/p>
云皎徹底怔住,渾身癱軟,跌坐在地上。
謝淵又轉(zhuǎn)向沈氏,“沈夫人,你今后若是有事,還是可以登門,只是不要再帶上云皎?!?/p>
沈氏臉上亦有淚痕,點著頭,“我明白,我明白。多謝王爺?!?/p>
她明白,云皎今日做得這么過分,靖王卻還愿意保護(hù)他們,已是寬宏大量,仁至義盡了。
她深吸口氣,將云皎從地上拽起來,沉聲:“走!”
云皎滿目滿臉的淚痕,神色愴然悲戚,機械地被拉起來,向外走去。
她們母女走后,四下沉寂良久。
謝淵顯然心情也不是很好。
還是沈藥率先反應(yīng)過來,走上前去,溫聲說道:“沒事的,王爺,云姑娘現(xiàn)在只是年紀(jì)小,固執(zhí)已見,等再長大點兒就好了。”
謝淵抬眼看她,目光幽深,“你只在乎云皎如何?”
沈藥反應(yīng)了一下,“啊,還有沈夫人。她是一個很明白事理的人,剛才王爺你沒過來,她還打了云姑娘一巴掌呢。”
說著,還嘆了口氣,“沈夫人一定很愧疚,很傷心?!?/p>
謝淵:……
磨了磨牙,一字一頓地提醒她:“剛才本王說,心上人是你?!?/p>
聞言,沈藥倒是笑了:“我知道,我明白的?!?/p>
謝淵挑起眉毛,“你知道?”
沈藥點點腦袋,“對呀,云皎對王爺太癡情了,如果不告訴她王爺喜歡我,她只怕是一時半會兒放不下?!?/p>
謝淵:……
果然,她并不知道,也不明白。
偏偏她還很是善解人意,“你放心吧,王爺,這件事,我一定不會往外邊傳的?!?/p>
不然,他真正的心上人要是知道了,一定會很傷心難過吧?
謝淵好氣又好笑,“你怎么就確定,我說的不是真話?”
沈藥歪了下腦袋,“王爺,我們的年紀(jì)……”
她斟酌了一下用詞,“有那么一點點的差距,雖然我不記得我們什么時候見過面,但那個時候我應(yīng)該還很小,你總不會在我七八歲、十一二歲的時候就喜歡我了吧?”
謝淵嘴唇微動,想解釋什么。
丘山從外邊進(jìn)來,道:“王爺,宮里曲大人來了。”
這說的是皇帝的近侍曲凈。
謝淵想說的話因此頓了一下。
“好啦,真的沒事。”
沈藥這時沖他寬慰似的笑了一笑,“王爺,你去見曲大人吧,我去準(zhǔn)備早飯。你有沒有什么想吃的?”
謝淵好像有點兒發(fā)愁,抬手揉上眉心,“你做主就好?!?/p>
“好。”
沈藥牽著青雀去了小廚房,謝淵則去前廳見了曲凈。
曲凈打小跟著皇帝,與謝淵也是舊相識。
年過四十,身材略顯得矮小,總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樣。
見著謝淵,臉上笑意加深,“靖王爺?!?/p>
謝淵心思不在這兒,淡聲問:“是陛下有話?”
“還得是王爺最懂陛下,一猜就準(zhǔn),”曲凈笑道,“昨晚王爺進(jìn)宮一趟,走得著急,陛下有一樣要緊的東西,沒有交給王爺,今日特意叫小人送來。”
謝淵抬了一下眼皮,“是什么?”
曲凈一臉的神秘,從袖子里掏出一冊書,雙手捧著,呈遞給謝淵。
謝淵接過來一看,《捻花弄珠》。
這書名……
謝淵隨手翻開一頁,映入眼簾的是秋千架上兩個交疊的人形。
他心口劇烈一抖,又把書給合上了。
曲凈笑瞇瞇道:“陛下說,這對王爺王妃,一定很有幫助?!?/p>
謝淵的腦子里,還浮動著剛才不意間看到的畫面。
倘若那是他和沈藥……
謝淵的喉結(jié)上下滾動,忽然后悔,院子里又做書房又做小廚房,怎么沒考慮搭一個秋千架?
頓了頓,曲凈又道:“對了,還有件事?!?/p>
湊近了些,道:“今日早朝,陛下訓(xùn)斥了顧大人。”
這說的是御史中丞顧忠,也就是顧棠梨她爹。
謝淵對此并不意外,昨夜進(jìn)宮,他不僅僅說了北狄那邊傳回家書的事情,濛湖邊發(fā)生的事,他也一并說了。
當(dāng)時皇帝就罵了顧忠兩句。
“陛下是當(dāng)著文武百官的面訓(xùn)斥的,當(dāng)時顧大人的臉色又紅又白,跪在地上磕頭請罪,一直到散朝了,陛下才準(zhǔn)他起來。”
“他罪有應(yīng)得?!敝x淵語氣冷淡。
“是啊,”曲凈笑道,“想必顧大人回到家中,也會對兒女嚴(yán)加管教了?!?/p>
臨走之前,曲凈想到什么,又道:“對了,王爺。明日起,太子殿下便要重回朝堂,幫著陛下處理政務(wù)了?!?/p>
言外之意,濛湖邊的事,雖說謝景初也有一定的責(zé)任,但是皇帝覺得,畢竟還是太子,希望謝淵可以多給這個侄子一點兒耐心。
謝淵不咸不淡,嗯了一聲,“知道了?!?/p>
-
宮中。
前朝的那些事兒,很快也傳到了皇后跟前。
皇后叫人傳話,讓謝景初去她宮里一起用早膳。
飯桌上,皇后開口便問:“濛湖邊是怎么回事?”
謝景初說起濛湖邊的事,當(dāng)然,略去了他對沈藥的那些心思,也沒說顧松柏背地里說沈雋壞話。
皇后皺眉,“你這個九皇叔,越來越無法無天。你父皇還偏袒他,今日居然在朝堂上訓(xùn)斥了顧忠。顧忠也是可憐,一把年紀(jì)了,平白無故挨了頓罵,在朝堂上丟盡了臉面。聽說他一回家就請家法,狠揍了顧松柏一頓。顧棠梨倒是沒挨罰,只是昨天被罰得昏死過去,今日走起路來一瘸一拐的?!?/p>
一瘸一拐?
謝景初心頭微動。
他忽然記起來,九皇叔曾說,詩會上他罰過顧棠梨跪。
那天,據(jù)說真正的青山湖主人會出現(xiàn),并且故意走路一瘸一拐。
他們都覺得那是顧棠梨,唯獨沈藥提出質(zhì)疑。
那么有沒有一種可能,顧棠梨并不是青山湖主人,而是陰差陽錯,冒名頂替?
而質(zhì)疑顧棠梨的沈藥……才是真正的青山湖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