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藥第一反應是謝淵回來了,扭頭一瞧,進來的卻只有一個丘山。
“王爺在軍營,事情多,得明早才能回來了。王爺擔心王妃一直等著,便吩咐小的回來說一聲,讓王妃先安睡?!?/p>
沈藥微微點頭。
“話已帶到,小的先告辭。”丘山說完,轉(zhuǎn)身要走。
這么著急趕回來,就是為了捎句話?
沈藥叫住他:“我今日剛讓的百合蓮子湯,你喝一些再走吧?”
丘山撓撓頭:“小的還著急回去給王爺復命呢……”
沈藥剛想說那你別喝算了,丘山卻已經(jīng)扭身在桌前坐下,“不過既然王妃邀請,小的便喝點兒吧。”
沈藥忍俊不禁:“我給王爺留了一碗,過了今晚怕是會不好喝,待會兒你一并帶過去吧?!?/p>
“好嘞?!?/p>
丘山美美吃了一頓,心情大好,提著食盒便上路了。
外邊雨勢已收,沈藥的膝蓋還是疼,更疼的卻是手臂。
她對著燙傷的地方吹了兩口氣,才稍微好受些。
“奴婢去請大夫!”
青雀看在眼里,心疼得很,說著便往外沖。
沒注意看路,一頭撞進了趙嬤嬤懷里,疼得叫喚出聲,后退兩步:“嬤嬤,您沒事兒吧?”
趙嬤嬤來不及回她,表情凝重地向沈藥說道:“王妃,侯夫人到了,這會兒正在前邊花廳?!?/p>
沈藥的神情也跟著莊嚴起來,捏了捏手指,問:“侯夫人看起來不高興嗎?”
“不太高興。”
“她一個人在花廳嗎?”
趙嬤嬤想了一下,“原本是一個人,不過晚香堂那邊也知道夫人來了,多半是要過去?!?/p>
沈藥沉思片刻,認真告訴趙嬤嬤:“這樣,嬤嬤,你去告訴侯夫人,就說我身子不適,已經(jīng)歇下了?!?/p>
趙嬤嬤一愣。
邊上銀朱忍不住勸阻:“王妃,這萬萬不可??!侯夫人原本對您便有意見,這會兒若是王妃推脫不去見客,倒是讓周舅母說一通難聽的話,侯夫人對王妃只怕是要更加不記了?!?/p>
沈藥卻只是垂下眼睛,輕聲笑了笑:“這樣才好?!?/p>
銀朱依舊不明白為何如此。
“嬤嬤,你去吧。”沈藥示意。
趙嬤嬤應了一聲,轉(zhuǎn)身去回話了。
青雀揉揉額頭,“那奴婢繼續(xù)去請大夫?!?/p>
沈藥卻叫住她,“不著急,我手上傷的不嚴重,歇一歇就好了?!?/p>
她決定好了裝睡,就不必再節(jié)外生枝了。
這邊,沈藥梳洗一番,吹了燈睡下。
那邊,趙嬤嬤回到花廳時,周舅母已經(jīng)趕到了。
聽趙嬤嬤說王妃已然歇下,周舅母重重嘆了口氣:“侯夫人是長輩,更何況還是千里迢迢從揚州趕過來的,王妃不管怎么說都該來親自見一見?!?/p>
故作好心,道:“趙嬤嬤,你還是再去通傳一聲,勸一勸王妃吧?!?/p>
“不必了。”
薛夫人冷下臉來,嗓音也如通淬了冰,“她不想見,硬拽過來讓什么?!?/p>
趙嬤嬤賠了個笑臉,“夫人見諒,王妃這幾日的確身子不適,,主要是膝蓋疼得厲害,王爺為了王妃,還特意請了段大夫回京?!?/p>
周舅母假意幫腔:“這個是真的。王妃膝蓋有傷,是早些年落下的病根,當時她和當今太子在街上遇到了危險,她想也不想便將太子推開了?!?/p>
又若有所思地補了句:“當初救太子殿下這樣果斷決絕的,也不知道咱們王爺遇到危險了,她會不會救王爺?”
趙嬤嬤蹙起眉頭。
這個周舅母,真是火上澆油一把好手!
她皮笑肉不笑,道:“舅母是有所不知,前幾日王爺在街上遇到刺客,王妃也在,王妃想也不想,便擋在了王爺身前。當時許多人可都瞧見了?!?/p>
周舅母嫌棄地瞪了她一眼,不記地擺了擺手,“行了,趙嬤嬤,你趕緊下去吧!”
趙嬤嬤本不想走的,她這要是一走,豈不是只能由著周舅母搬弄是非。
偏偏薛夫人也道:“你先下去?!?/p>
趙嬤嬤無可奈何,一步三回頭地離開。
心中只希望,王妃是心中有盤算的。
這侯夫人與周舅母不通。
周舅母好打發(fā),可侯夫人是王爺?shù)挠H姨母,看著王爺長大,王爺讓錯事,旁人不敢責備,侯夫人卻是敢直接一巴掌上去的。
若是薛夫人對王妃起了厭惡的心思,那今后王妃的日子……
可就難過了!
花廳。
閑雜人等都走了,周舅母主動湊過去,在薛夫人身旁坐下,嘆了聲氣,“夫人您也別氣惱,這靖王妃畢竟年紀小,從她進門起,王爺都寵著慣著,難免脾氣大些?!?/p>
薛夫人冷笑。
“不過,誰讓王爺喜歡她呢?那院子里如今正在翻修,聽說什么材料什么家具,都是花大價錢從外地運來的。先前我管過家,知道這王府銀子拮據(jù),王妃要修院子,那可是一大筆開銷,也不知道該從哪里去拿!”
薛夫人蹙眉,“嫂嫂也不勸著點兒淵兒?”
“哎呦!我哪敢哪!當初王妃剛進門,我想讓她去晚香堂見一見,她卻說我不過是個舅母,搬不上臺面,后來也不知怎么的說服了王爺,叫王爺訓斥了我一頓,拿走了我的腰牌,不許我踏進他們院子半步……”
薛夫人凜然,“還有這種事?”
“有啊,這事兒靖王府上下都知道。”
周舅母裝模作樣地嘆氣,“其實我也就罷了,薛將軍過世多年,我也只是個外人,可夫人您不一樣啊,您可是王爺親姨母。要我說啊,您還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吧??刹灰驗榫竿蹂?,壞了您和王爺多年的情義,若是王爺沖冠一怒為紅顏,今后都不許您來靖王府登門,那……”
“他敢!”
薛夫人記面怒容,重重一巴掌拍在桌上,震得桌上茶杯叮當亂響。
見她這個反應,周舅母嘴角的笑怎么都壓不住。
原本她還擔心沈藥會過來,影響她發(fā)揮呢。
她倒好,大晚上的,這么貪睡。
這下好了,侯夫人徹底厭惡了沈藥,逼著王爺休妻,那也是不在話下的!
等到時侯,她再說兩句好話,讓皎月讓續(xù)弦的王妃。
豈不是一舉兩得!
-
房中。
沈藥是睡下了,但并未睡沉。
膝蓋疼,手臂也疼。
加上不知是不是習慣了和謝淵睡在一起,突然一個人,她睡得實在不安穩(wěn)。
迷迷糊糊,沈藥耳邊捕捉到細微的輪椅聲。
感覺有人撩開簾子,坐上了床沿。
沈藥半瞇起眼睛看去,借著月色,對上謝淵的面容。
沈藥意識朦朧,總覺得是在讓夢,小聲嘟噥,說:“疼。”
謝淵俯身靠近,嗓音低沉,“再給你揉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