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日。
離進入吐谷渾已經(jīng)過去近兩個月。
中軍大營。
“陛下,達扎路恭的原話,吐蕃愿意讓出整個青海湖及大唐官軍所控地帶,以大非川以北為界,西邊歸吐蕃,東部歸大唐?!?/p>
“若陛下同意,雙方簽訂國書,停戰(zhàn)止戈,永結(jié)親家?!狈獬G鍙澭?。
李凡剛從高原上下來,氣喘吁吁,灌了一大碗水。
繼而冷笑:“朕拿下的地盤,還需要他讓么?”
“他算盤倒是敲的叮當響,大非川他占著,那么整個三州七區(qū)都將受到吐蕃的戰(zhàn)略威脅。”
“等他們什么時候有把握了,直接下來又摘大唐的桃子,想抓人就抓人,想劫貨就劫貨?”
封常清蹙眉:“末將也這么覺得,別說和談只是假綏靖,就算要和談,也不可能將大非川一帶交給吐蕃?!?/p>
“誰得到大非川,誰才是西邊的霸主。”
“他吐蕃吞并了那么多的疆土,封鎖河西走廊,無非就是想要攫取利益。”
“這和大唐的利益直接造成了不可調(diào)和的沖突,這樣的和談,在沒有開戰(zhàn)之前尚且可以考慮。”
“但現(xiàn)在我大唐顯然不可能接受?!?/p>
“那達扎路恭的態(tài)度從來沒有投降的意思,僅僅是和談而已?!?/p>
“卑職這段時間和吐蕃人的會見,卑職有一種直覺,吐蕃對我大唐的敵意從未消減!”
他嚴肅。
李凡點點頭。
“你的直覺沒有錯。”
“他們被打疼了,但不是打服了?!?/p>
“一切不過都是因為唐雷給他們造成了巨大的震懾?!?/p>
“朕看時間也差不多了,今天最后一批百姓就交換完了,咱們也沒有多的俘虜可以跟吐蕃換了?!?/p>
“該動手了?!?/p>
聞言,封常清眼睛猛的一亮。
“陛下,可以進攻了么?”
李凡點點頭:“大非川僅有三萬精銳駐扎,咱們俘虜營有八千吐蕃人,其他三軍經(jīng)過高原升降,大部分已經(jīng)適應(yīng)了三千多米的海拔。”
“縱使作戰(zhàn)仍然是個未知數(shù),但姑娘上轎,總是有第一次的。大非川如果都拿不下來,那也就沒有必要進入吐蕃了。”
“咱們有人數(shù)優(yōu)勢,加上黑火藥托底,可以一試?!?/p>
“大非川必須要控制下來!”
說著,他的雙眼射出了一抹犀利的芒,鋒利而具有野心。
“那卑職立刻前去準備!”封常清抱拳。
“等等。”
“朕會在今天夜里完成軍隊的集結(jié),你先去把前面和吐蕃人談判的官員全部撤回來?!?/p>
“酉時左右,讓所有人來朕營帳,朕會分配任務(wù)。”
“是!”
當命令下達之后,整個三軍的氣氛一下子就變了。
停戰(zhàn)談判的祥和氣氛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暗流涌動。
五萬精銳,足以橫掃任何一個小國的存在,突然全部取消了高原升降訓練,消失在了青海湖。
另外五萬精銳則開始借巡邏的名義,開始將陣地往西邊靠,全副武裝。
畢竟是龐大的集團軍群,不是一兩百號人,可以大隱隱于市,一出現(xiàn)反常問題,立刻就引起了吐蕃斥候的注意。
拋開黑火藥這一點,吐蕃帝國的配制和各方面的能力實際上是完全能和大唐主力對標的。
若非李凡的橫空出世,這個時候的吐蕃已經(jīng)開始摁著大唐捶了。
達扎路恭率十五萬騎兵殺入長安,扶持了一個傀儡皇帝,這都是史書記載的。
夜幕降臨的大非川。
遼闊高聳的高原平川忽然被一陣極致的冷空氣所席卷,一簇簇火堆驟然點亮了大非川各大咽喉要道。
吐蕃精銳的扎甲忽然集體轟鳴,繼而行軍如犬齒互咬,極為有序。
大量整齊的防御工事被啟用,乍一看就是軍事要塞,一改了吐蕃軍隊野蠻剽悍,敢打沖的作戰(zhàn)風格。
改攻為守。
達扎路恭僅在聽說李凡將所有談判官員撤回,便敢直接下令全軍進入作戰(zhàn)狀態(tài)。
酉時三刻。
大量的密函已經(jīng)遞到了達扎路恭的桌子上。
搖曳不定的燈火下。
黑色營帳內(nèi),達扎路恭偉岸的身影被拉長,最終深深嘆息一聲。
“大相,怎么了?”
吐蕃將領(lǐng)們爭相開口。
“這一個月,大唐皇帝一直在訓練軍隊,進行高原作戰(zhàn)?!?/p>
“看這樣子,他們是非要打入吐蕃本土了,近期就會對大非川作戰(zhàn)。”
“談判事實上已成為一張廢紙,大唐皇帝要的是我吐蕃帝國的命,而不只是利益,五十年前對大唐的辦法沒用了,這個皇帝他不買賬?!?/p>
聞言,眾吐蕃將領(lǐng)一震,繼而鷹眼齊齊一厲!
捏拳怒罵:“卑鄙的漢人!”
“無恥的皇帝!”
“早知道就不該交換俘虜給他!”
“來年殺入長安,定要屠盡其皇室!”
“……”
達扎路恭在短暫的嘆息之后,恢復了平靜。
他的嘆息,是他的理智告訴他,談和休養(yǎng)是最好的結(jié)局,而不是為交換俘虜而感到后悔。
這件事吐蕃并不吃虧,大家一換一而已。
等他再次抬起頭,并且站起來的時候,整個人已經(jīng)完全不同,寬大的黑袍透著深淵般的壓迫感。
常年征伐,無一敗績的戰(zhàn)神鐵血氣質(zhì)鋪天蓋地。
雙眼冰冷:“既然談不了,那就只有打了!”
“他們能無懼高原,我們也能無懼唐雷!”
說話間,他眼神深處閃爍,深不可測,似乎說這話的時候腦子里迅速就有了作戰(zhàn)計劃。
“……”
與此同時,神武軍已經(jīng)完成了戰(zhàn)前動員和任務(wù)分配。
攻堅的先頭輕騎兵已經(jīng)開始出發(fā)。
李凡徹夜未眠。
作戰(zhàn)前如此緊繃,上一次還要追溯到陜州大戰(zhàn),和巔峰的大唐叛軍決戰(zhàn)。
可這一次,對方只有區(qū)區(qū)三萬人,仍舊給了他很大壓力,一部分是大非川的高原反應(yīng)。
雖然一個多月的適應(yīng),但真實作戰(zhàn)和演武到底是有很大區(qū)別的。
一直到拂曉時分,青海湖上空一片湛藍,外面火把旺盛,就快要天亮了。
“報??!”
“陛下?!?/p>
“斥候加急密函!”薛飛沖了進來。
李凡接過,見到內(nèi)容,微微蹙眉。
“陛下,怎么了?”薛飛好奇,這密函肯定是跟大非川有關(guān)系的,因為已經(jīng)是箭在弦上了。
“斥候偵察到大非川進入戒嚴,達扎路恭應(yīng)該是察覺不對了?!崩罘渤谅?。
“???”
多人發(fā)出驚呼,這么嚴密的行動,達扎路恭還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