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庭在即,距離法官判定離婚,不過短短十個小時。
被逼入此等絕境,傅庭川只能全盤托出。
林語曦陷入了更懵的狀態(tài),都不知該作何反應(yīng)了。
十年?
那秦若詩從來就沒有介入過他們的感情里,是嗎?
那他遠(yuǎn)赴美國,是為何?
“國內(nèi)有人追殺你?”
傅庭川撐在她身上,氣得想就這么壓下去,狠狠欺負(fù)一番。
“林語曦,要不是你非得跟那個姓沈的糾纏在一塊,還隱瞞那小子的身世,我們會浪費這么多時間嗎?”
他還好意思說!
林語曦怒駁:“是你天天和秦若詩出雙入對,還給她花了這么多錢,才引得我誤解!”
“好,我的錯?!?/p>
傅庭川低頭之迅速,可是由史以來的第一遭。
自卑的一方,總是難以邁出第一步,而他生來孤傲,習(xí)慣了萬人追捧,也不懂追人。
所以才浪費了十年。
林語曦繼續(xù)駁斥:“你出國以后,我給你打電話了,很多個,是你把我拉黑了!”
“嗯,都是我的錯?!?/p>
傅庭川說著,抓著她的一只手,往自己臉上打了一下。
清脆的一聲響。
林語曦嚇了一跳,指尖后知后覺地蜷縮進(jìn)掌心。
他魔怔了?
傅庭川依舊抓著她的手,語氣嚴(yán)肅認(rèn)真:“你算算,七年等于幾巴掌,一次性還清了?!?/p>
林語曦瞬間握緊了拳頭。
她知道,他不想離婚。
但他們之間,太坎坷了。
坎坷到,她所有的心力,都已經(jīng)在這十年中,被磨平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還有能力重新再愛一次。
“你為什么不說??!”
不知怎么的,想到這漫長而孤單的路途,林語曦很想哭。
就連出口的話,也染上了一絲泣音。
傅庭川就這么將她一個人丟在京市,不是因為不愛她,而是因為一個誤會。
真的好諷刺。
她忽然很可憐自己。
就連后來撿到那個玻璃瓶,傅庭川也選擇閉口不談,就讓她像個瘋子一樣,躲著秦若詩,躲著秦海峰,擔(dān)驚受怕,夜里驚醒無數(shù)次。
“傅庭川,你混蛋!”
是混蛋。
傅庭川也這么自認(rèn)為。
但他習(xí)慣了謀定而后動,在塵埃未定之前,他是絕無可能透露半個字的。
他想過,如果秦海峰的事出現(xiàn)了差錯,導(dǎo)致他被警方懷疑,林語曦一定不能是知情者。
這對她不利。
“你們女人不是有句話,叫做看一個男人,要看他做了什么,而不是說了什么。”傅庭川笑得邪乎,“怎么,我不是男人?”
林語曦突然語塞。
傅庭川繼續(xù)挑逗:“林語曦,難道你喜歡只會耍嘴皮子,卻不知道解決問題的男人?”
“我……”
林語曦組織好語言,重新開口:“你就不能同時說話又做事嗎?告訴我一句,秦海峰是你安排的,會死嗎?”
傅庭川玩弄著她的頭發(fā),指尖在發(fā)尾打著圈,“那萬一,你以為我在耍嘴皮子呢?”
林語曦徹底語塞。
想到過去的這一盤棋局,傅庭川心情突然很好。
“感謝我老婆的配合出演,要不是你這么喜歡玩貓鼠游戲,騙別人,自己是個小助理,又處處躲著秦若詩,秦海峰還不一定能發(fā)揮出最大的價值?!?/p>
居然還怪上她了。
林語曦推開他,在沙發(fā)上滾了半圈,站起身。
“我今天手疼,不想扇你?!?/p>
傅庭川站到她面前,臉色幽暗,“你確定?”
林語曦毫不猶豫道:“確定一定以及肯定?!?/p>
其實彼此都明白,不還清,意味著……不棄訴。
還是要離婚。
傅庭川不想放她走,抓著她的手腕,緩緩收緊。
“你可以把我當(dāng)成沙包,想揍想打,隨便?!?/p>
林語曦?fù)u了搖頭,“不要。”
他要是真的想追她,離婚后照樣可以追。
就這樣棄訴,只會讓她覺得自己的腰桿子軟透了。
去往滬市的那一趟航班上,她曾暗自發(fā)誓,如果將來有一天讓她尋得機(jī)會,她一定會讓傅庭川嘗嘗愛而不得的滋味。
傅庭川是嘗過了。
但不比她多。
真的愛一個人,怎么會因為一個誤會,就遠(yuǎn)走七年呢?
這七年中,她一個人將孩子拉扯大,兼顧工作和柴米油鹽,婚姻中所有的苦,都被她吃了。
而他在外逍遙自在。
……好吧。
其實說來說去,這些都是她用來說服自己的借口。
什么比不比的。
感情是算不清的。
林語曦不愿意承認(rèn),自己就是沒有勇氣再愛一次了。
陷進(jìn)泥潭里,慢慢爬出來,還在上方建造起了一個木屋,有錢,有浩浩,有朋友,現(xiàn)在的生活已然很好,復(fù)何求?
現(xiàn)在有人要打碎她的木屋,她說什么也不可能愿意。
誰知道這次,下面還會不會是更深的泥潭?
傅庭川瞄到墻上的時鐘,眸中有一絲破裂,“林語曦,給我一個證明的機(jī)會?!?/p>
林語曦還是搖頭。
傅庭川忍不了了,步步逼近她,將她堵在門口的墻角。
像一座大山壓下來。
林語曦有些喘不上氣,干脆直言:“一張證而已,感情是不需要用證件來證明的?!?/p>
七年前的那張結(jié)婚證,證明不了什么,七年后的離婚證,照樣證明不了什么。
傅庭川現(xiàn)在如此急切,不就是因為離婚損他自尊嗎?
她一個離婚帶娃的女人都不怕,傅庭川有什么好怕的。
肯定是從小滿分考多了,把婚姻也當(dāng)成一場考試。
“林語曦,你的心腸是什么做的,這么硬?!?/p>
說話的時候,傅庭川的腮幫子很硬,咬的似乎不是字,而是她的人。
林語曦迎上他的視線,攥緊手心,給自己打氣。
“反正我們已經(jīng)浪費十年了,不差這一時?!?/p>
傅庭川幾乎氣笑,“人生有幾個十年,再拖下去,你想讓我們四十歲的兒子當(dāng)花童嗎?”
“也不是不可以?!?/p>
林語曦這句話落下后,對話徹底陷入僵局。
傅庭川仿佛身陷泥沼,動彈一點,都往下陷進(jìn)去三米。
他此生第一次,想求一段感情,卻以失敗告終。
更確切地說,是想求一個原諒,但以失敗告終。
他不想成為離異人士。
真心相愛的兩個人,憑什么要成為離異人士?
傅庭川伸出雙手,小心翼翼地捧住林語曦的臉,像對待易碎的玻璃藝術(shù)品一般,言語中帶著卑微的奢求。
“要我怎么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