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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那位姑娘,該不會是姓衛(wèi)吧?

在祭臺密林時,陸歡歌給陸未吟撒藥不成反被打暈,再恢復(fù)神志,人已經(jīng)身在營帳。

之后一直沒見過陶怡和尚懷瑜,昨天讓人出去打聽,竟得知二人即將成婚。

想不到最后嫁進(jìn)尚國公府當(dāng)世子妃的人竟然成了陶怡!

處心積慮謀劃半天,到頭來給別人做了嫁衣,陸歡歌恨得牙都快咬碎了。

但她不傻,陶怡看上的是昭王,尚懷瑜對她鐘情也不似有假,互相并不中意的倆人不會無緣無故湊成一對,這中間肯定有貓膩。

很有可能是陸未吟做了什么。

陸歡歌讓忍冬去找陶怡,想弄清楚其中原委。

忍冬按陸歡歌吩咐,去千禧居買了半份紅豆糕半份綠豆糕,送去陶家,讓西角門的看門婆子轉(zhuǎn)交陶怡。

兩人一個喜歡紅豆一個喜歡綠豆,以前約見時總這樣點(diǎn),見到這份糕點(diǎn),陶怡必然會明白。

然而忍冬在角門外等了又等,一直等到天黑,角門都沒再打開過,只能回將軍府復(fù)命。

“我知道了?!标憵g歌神色平淡,也猜到可能會是這個結(jié)果。

墻倒眾人推的道理,她懂。

陸未吟那個親姐姐害起她來都毫不手軟,更別說這種所謂的姐妹。

陸歡歌咬牙邁步,緩緩走到窗邊,仰頭,清冷的月照著一張素白的臉。

疼痛中,思緒格外清晰。

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只當(dāng)是去奉心堂休養(yǎng)生息。

世事無絕對,事在人為,只要她想,就一定能有法子出來!

與此同時,千姿閣里,陸未吟也站在窗前,望著天上那輪趨于圓滿的月亮。

不知為何,她這兩天總是時不時回想起前世在北地的時候。

北地的月亮沒有這么干凈明亮。

那里總是有風(fēng),風(fēng)卷著沙子,將天上的月亮也染成了沙子的顏色。

貧瘠荒涼的土地養(yǎng)不活那么多人,于是在爭搶和拼殺中,養(yǎng)出了泯滅人性的惡狼!

涼薄的夜色籠在陸未吟身上,凝成眼底的寒霜,指尖掐進(jìn)窗框,像是要捏碎那朵浮雕的牡丹。

脊背繃得筆直,連耳垂下的珍珠都停住不晃,整個人好似化為一柄利劍,將拂過衣袂的風(fēng)切開割裂。

“小姐?!奔饧獾穆曇魪纳砗箜懫?。

陸未吟驟然回神,收起一身凜冽,回頭問:“都收拾好了?”

尖尖點(diǎn)點(diǎn)頭,想到收進(jìn)包袱的那幾塊硬邦邦的鋼板,忍不住問道:“小姐,神醫(yī)不會是要把那幾塊鋼板填進(jìn)大公子腿里吧?”

鋼板是老金讓軒轅璟找人打造,得知陸未吟要去福光寺,軒轅璟便讓她順道帶過去。

尖尖一想到要把人的腿劃開、填板、再縫上,她就后背發(fā)毛。

知道的是治腿,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什么酷刑。

“也許吧?!?/p>

陸未吟隨口應(yīng)著,坐到妝臺前卸掉釵環(huán),難得的睡了個早覺。

翌日,天還沒完全亮,陸未吟就帶著尖尖出門了。

灰蒙的天際透出一線魚肚白,秋風(fēng)裹著濕氣拂過,涼意沁人,連時不時響起的鳥鳴都帶著幾分朦朧的倦意。

車輪壓過青石板鋪就的街面朝城外疾馳而去,尖尖打著哈欠,靠著車壁昏昏欲睡,好像就是打個盹兒的工夫,福光寺到了。

寺里一如既往的香火鼎盛。

殿前香爐青煙繚繞,銅鐘肅穆,黃葉落滿石階,僧鞋踏過的聲響里仿佛都透著禪意。

下了馬車登階而上,再從幽徑轉(zhuǎn)入,來到蕭東霆住的院子。

檐下階前,流光剛從凈能手中接過食盒,一抬眼,就看到陸未吟和尖尖走進(jìn)來。

“陸小姐。”流光大步迎上去,接下尖尖手中的包袱,“你們來啦。”

陸未吟看了眼他手里的食盒。

盒面右下角有一朵彩繪的荷花,還挺雅致。

凈能打招呼離開,陸未吟問:“大公子最近還好嗎?”

流光領(lǐng)著兩人進(jìn)屋,一邊倒水,一邊壓低聲音絮絮叨叨回話。

“我也不知道算好還是不好。公子的腿有知覺了,就是疼得厲害,有時候整夜整夜的疼,疼到睡不著,大頭神醫(yī)說是好事,還說沒法吃藥,得扛,扛過去就好了?!?/p>

陸未吟看了眼內(nèi)室門,“大公子在休息?”

流光點(diǎn)頭,“昨晚又疼一宿,天亮才睡著。”

話音剛落,蕭東霆的聲音傳出來,“誰在外面?”

陸未吟揚(yáng)聲回道:“大公子,是我?!?/p>

沉默半晌,蕭東霆說:“進(jìn)來?!?/p>

陸未吟推門進(jìn)去,蕭東霆已經(jīng)自己撐著起身靠坐在床頭。

原本俊逸的面容如今瘦得近乎鋒利,眼窩深陷,顴骨高聳,寬大的外袍披在身后,壓出消瘦單薄的肩形。

陸未吟瞳孔微擴(kuò)。

病痛磨人,要是老太君見著,怕是要心疼得睡不著覺。

蕭東霆抬了抬瘦尖的下巴,“坐?!?/p>

待陸未吟將凳子端到床前坐下,蕭東霆問,“家里還好嗎?”

陸未吟將他來寺后家里發(fā)生的事娓娓道來,包括蕭西棠任京畿衛(wèi)校尉,自己伴駕秋狩,如何三試如何得賞。

既已展露鋒芒,就沒必要在蕭東霆面前藏著掖著。

至于伴隨而來的麻煩事,就不跟他說了,反正說了他也幫不上忙。

最后說到老太君迷上燙鍋?zhàn)樱缘梅e食上火,以及蕭北鳶成天在那兒鼓搗她的寶貝珠子,結(jié)果玩兒丟了一顆,把整個纖繡閣翻了個遍都沒找到。

蕭東霆忍俊不禁,眉梢微挑,眸光在陸未吟身上停留片刻,而后緩緩頷首,低聲道:“不錯。”

也不知道是說她不錯,還是覺得家里的狀況不錯。

陸未吟淡淡提了提嘴角,沒說話。

錦被下的雙腿又開始隱隱作痛,蕭東霆面容緊繃,緊著嗓音說:“你在秋狩得了圣上青眼,又到了該議親的年紀(jì),只怕會有人打你親事的主意。”

陸未吟眸光微閃,再次被蕭東霆的敏銳所折服。

容貴妃的算盤,她可一句都沒提。

腿越來越疼,蕭東霆改按為搓。

“記住了,你現(xiàn)在是永昌侯府的小姐,管他哪家的公子世子,哪怕是皇子,只要不中意,該拒就拒。我這個殘廢大哥是沒什么用,但家里還有祖母,還有父親,大家都是你的底氣,腰桿子挺直些。”

陸未吟有一瞬驚詫。

他方才說……大哥?

濃濃笑意在臉上漾開,陸未吟起身頷首,“謝謝大哥,我知道了?!?/p>

蕭東霆有些不自然的別開視線,擺手讓她出去。

幾乎在門關(guān)上的同時,壓抑的悶哼聲響起。

蕭東霆攥緊被褥的指節(jié)白得發(fā)青,冷汗順著消瘦的下頜滴落,在被面泅出深色的印痕。

流光沒進(jìn)去,神色擔(dān)憂的看向陸未吟。

陸未吟把老太君給蕭東霆帶的衣裳拿出來,留下一句“好好照顧公子”,提著包袱去找老金。

“小姐?尖尖!”

采香正守著爐子熬藥,見兩人從院外進(jìn)來,十分驚喜。

尖尖從包袱里拿出一個鼓鼓囊囊的大紙包,搬了根矮凳坐到采香旁邊,“看看,我給你帶什么好吃的了。”

老金正在配藥。

屋里并攏擺著兩張長桌,放滿大大小小幾十個裝藥的布袋。

聽到動靜往外探了眼,招呼道:“陸小姐來啦。”

“先生。”陸未吟提著包袱進(jìn)屋,“鋼板取來了?!?/p>

老金走過來,打開包袱拿出來檢查,“行,做得不錯,能用?!?/p>

陸未吟肅色問道:“先生,大公子的腿疼可有法子緩解?”

老金笑了笑,低頭在眾多藥袋子里翻找,“我就知道你要問這個。他那個不是腿疼,是經(jīng)絡(luò)疼,吃什么都不管用,而且疼是因?yàn)榻?jīng)絡(luò)在疏通在復(fù)原,這是好事?!?/p>

“就一點(diǎn)辦法都沒有嗎?”

再這么疼下去,她擔(dān)心腿還沒治好,先把人給折磨死了。

“也不是沒有。”老金配好藥,拍拍手上的渣子。

“他成天在床上躺著,要么就是在椅子上坐著,門兒都不出,人閑著,注意力都在腿上,稍有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都能察覺。你們要是能給他找點(diǎn)事做,或者有個人能跟他聊聊天逗逗悶子,分散一下注意力,哎,就不會那么疼啦?!?/p>

“聊天逗悶子?”

陸未吟腦海里浮現(xiàn)出流光逗蕭東霆開心的畫面,要多詭異有多詭異。

老金嫌齋堂的飯菜不好吃,讓星起置辦了鍋碗瓢盆油鹽醬醋,自己開伙。

中午采香下廚,弄了幾個菜,有葷有素,還燉了滿滿一砂鍋紅燒肉。

肉香遠(yuǎn)遠(yuǎn)飄開,尖尖不放心的看向外頭,“寺里燉肉,沒人管嗎?”

采香把肉單獨(dú)留出來兩份,大份給蕭東霆流光,小份給星起。

“偶爾大和尚發(fā)現(xiàn)了會說幾句,但不會進(jìn)來?!?/p>

老金這個院子,宣稱住著得了怪病的香客,玄真進(jìn)來坐了會兒,回去就‘過了病氣’,嚴(yán)令禁止不許僧眾入內(nèi)。

陸未吟坐下來,隨口問道:“星起平時不同你們一起吃嗎?”

采香搖頭,“他整天神出鬼沒的,吹哨便來,辦完事就走。肉給他留那兒,他自己會吃?!?/p>

飯后,尖尖和采香去收拾,陸未吟陪著老金喝茶聊天。

等收拾完,她便領(lǐng)著尖尖告辭離開。

采香送二人出門,忽然壓低聲音,神神秘秘道:“小姐,我發(fā)現(xiàn)了一個秘密?!?/p>

陸未吟挑眉,“什么秘密?”

“我發(fā)現(xiàn)有個姑娘,時常在大公子住的院子附近轉(zhuǎn)悠,偶爾還朝院子里張望,遇到好幾次了,有些不放心,就讓星起查了查,你猜她是誰?!?/p>

尖尖被勾起好奇心,眼睛瞪得老大,“誰啊誰啊?”

陸未吟眸光一轉(zhuǎn),“那姑娘,該不會姓衛(wèi)吧?”

“這都知道!”采香驚呆了。

日光將陸未吟明艷姝麗的臉照得瓷白清透,眼底浮起笑意。

跟蕭東霆和流光打聲招呼,陸未吟就準(zhǔn)備回去了。

穿過幽徑拾級而下時,前方一位姑娘手中的食盒吸引了她的注意。

繪彩蓮的食盒……這不是小和尚給流光送的食盒嗎?

秋陽將姑娘藕荷色的衣裙照成極淺的顏色,風(fēng)扯起裙擺,如同碧水皺起的漣漪。

陸未吟沖尖尖耳語幾句。

她好像找到讓蕭東霆的腿不那么痛的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