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凌云回到了徐藝龍所在的會客室。
一見面,他便抱歉的笑道,“徐總,久等了?!?/p>
徐藝龍與李霖聊的還算投機,至少他是這么認為的。所以心情好了很多,因為拿不到全部的工程的不快淡了許多??吹藉X凌云重新回來,他以為是錢凌云想通了。
于是笑道,“沒事,我跟李縣長挺聊得來,不得不說,錢書記還是很有眼光的,提拔了一位這么優(yōu)秀的青年干部?!?/p>
“哦?”錢凌云詫異的看了眼李霖,他知道李霖素來看不慣那些官二代富二代蠻橫的作風,今天怎么會一改常態(tài),與徐藝龍這位京城公子哥這么聊的來呢?難道說,開竅了?懂得向上社交了?
但看李霖表情,卻是不冷不熱的樣子...看來不過是逢場作戲罷了。
錢凌云沒糾結那么多,坐下來笑著說道,“徐總,經過我們再次核算,最終的決定可能還是要讓你失望?!?/p>
徐藝龍的思緒這才從李霖和妹妹徐雯身上,被徹底拉回到山南縣項目上。
他重新翹起二郎腿,平靜的看向錢凌云,問道,“錢書記,不是我為難你,我也有我自己的考量。主要是為你們地方考慮,你應該也知道,現(xiàn)在大環(huán)境不好,財政困難,誰敢保證燕京財政資金就能一分不少的撥付到你們平陽?”
“哪個企業(yè)敢冒著被長期拖欠的風險在項目上墊付巨資呢?我之所以看上這個項目,說實話,是因為我有信心幫你們把燕京財政資金順利的給要下來。若不然,我也是不敢接手的。所以說,這個項目,不是一般企業(yè)能做的,我若是走了,你們還真不一定能找到合適的承包商。”
聞言,錢凌云沒有反駁,默默點點頭。
他知道徐藝龍說的都是實話,現(xiàn)在大環(huán)境不好,財政捉襟見肘,有些地區(qū)職工工資都難以保障,何況一下子撥付下來百億資金呢?若沒有特殊關系特殊渠道,這些錢能不能順利撥下來,還真不好說。
若是財政資金不能順利到位,那么山南這個項目,也不過是一紙空文罷了!
但是談生意本就是討價還價的博弈,賣家必須營造出一種貨物搶手的氛圍,這樣才能占據(jù)主導位置。
錢凌云一臉淡然,笑著說道,“徐總說的不錯,財政資金雖然有上級批文,但誰也不能保證,中間會不會出現(xiàn)紕漏,能不能順利轉到地方財政。但是,除了您之外,還是有很多人愿意墊資接手這個工程的,甚至有企業(yè)愿意向平陽財政繳納一億元的保證金,以確保工程的質量和進度...”
“哦?你們平陽,還存在如此有實力的企業(yè)?”
徐藝龍笑道,顯然不信。
他心想,能全資墊付接下工程就已經很了不起,誰還會主動繳納一億元保證金呢?
真有這種傻逼,倒想見識見識。
恐怕,這不過是錢凌云討價還價的借口!
錢凌云看出徐藝龍不信,笑道,“我們平陽本地確實有幾家有實力的企業(yè),比如江海集團、龍建集團...但我說的并不是這幾家企業(yè),而是山南縣趙氏房地產公司,他背靠燕京某上市公司,資金實力雄厚,也表示愿意全權接手山南古城改造項目?!?/p>
“畢竟這是我們本土企業(yè),用工基本都是當?shù)厝耍也荒芤稽c情面不講,一點工程都不分給他們做吧?所以啊徐總,我看你還是降低一下標準,承接三分之二的工程量,留一些給地方做。不知你意下如何?”
錢凌云故意提到龍建集團和江海集團,為的是增加可信度。
本想看看徐藝龍會有什么說辭。
但意外發(fā)生。
本來和錢凌云站在同一個立場的李霖,在聽到錢凌云說要分給趙氏房產三分之一工程之后,突然發(fā)聲。
他默默的看向錢凌云,沉聲道,“書記,有些情況您可能不了解。我縣昨天發(fā)生一起持槍傷人案,據(jù)線索顯示,嫌疑人正是趙氏房產的趙成義等人...另外,趙氏房產的情況我之前向您匯報過,這個企業(yè)身上污點很多,不適合再承包政府工程。”
聞言,錢凌云尷尬了。他的本意也并不是真的將工程交給趙成義去做,只是以此給徐藝龍施加壓力,好讓他先交一部分保證金,順勢壓低工程報價...
但是他提前并沒有和李霖溝通,以至于李霖直接誤會了他的想法。
誰也不怪,只怪錢凌云這一把裝的太像,不僅騙過了徐藝龍,也影響了李霖的思路。
李霖把他的話當真了。
徐藝龍也當真了。
但當徐藝龍看到李霖主動站出來為他說話的時候,忍不住露出驚喜表情。
他心里一個勁的笑道,不愧是我妹夫,關鍵時候還是自己人頂用?。?/p>
但李霖完全出于公心,他想,不管省里誰打招呼,堅決不能讓趙氏房產摻和古城項目!
趙家純粹就是一個蛀蟲,吸血鬼!
他們只想著怎么省錢怎么撈錢怎么騙錢,這樣的企業(yè)怎么能干好如此重要的工程項目?
錢凌云扭頭看向李霖,收起笑臉,不斷眼神示意,好似在說,我心里有數(shù),有數(shù)!你先別說話...
李霖瞬間讀懂,意識到自己失誤,不該在這時候說這些。但既然說了也不后悔,正好把趙氏房產的問題擺到明面上,徹底斷了他承接古城改造項目的后路。
他恢復常態(tài),轉頭看向徐藝龍,暫時不去糾結這個話題,等會后剩下他和錢凌云的時候再好好詳談。
錢凌云連忙補救道,“徐總,李縣長說的對,趙氏企業(yè)是有污點,不適合承包如此重要的政府工程。但那已經是過去式,罪魁禍首趙成強已經伏法,現(xiàn)在趙氏房產的當家人是趙成義,我們不能再用老眼光看待新問題。至于李縣長說的槍擊案,目前還在調查階段,如果確實與趙成義有關,該怎么處罰就怎么處罰,但與工程是兩碼事?!?/p>
面對錢凌云的解釋,徐藝龍慢條斯理抿口茶,笑道,“錢書記,不用繞來繞去了。趙成義這個人我認識,京城某家上市公司老總嘛!在我們這個圈子里,他連上桌的資格都沒有,你跟我提他毫無意義!”
“來的時候我其實都打聽清楚了,趙成義是托趙省長給你打過招呼的,所以你才會覺得為難。但我給你提個醒,我跟王書記家里是世交,他趙成義與趙省長并沒有特殊關系,說好聽點是朋友,說難聽點,利益糾葛罷了!”
說完,徐藝龍看著錢凌云發(fā)笑。
他話已說的很明白,你錢凌云拒絕了趙成義,只要好好解釋,趙省長不會因此生氣,因為他們之間只是場面關系而已,犯不著為此跟下屬鬧別扭。
但是你錢凌云要是拒絕了我徐藝龍,你猜王書記會不會因此怪罪你呢?
那可是我稱為叔叔的男人!
同樣是打招呼,一個省委書記一個省長,含金量也是不一樣的。
錢凌云臉上的笑容淡了許多,無言以對,戰(zhàn)術性端起茶杯,呷兩口。
因為屋里就他仨,說話也就直接一點,誰是誰的關系,誰是誰的招呼,都擺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往往越是清楚明白的事,越是無法反駁。
你要說趙成義的不是,那是得罪趙省長,你要對徐藝龍表示不屑,那是打王書記的臉。
他突然抬頭看看鐘表,喲...十二點半了!
錢凌云沖徐藝龍笑道,“徐總,先吃飯吧,一會兒繼續(xù)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