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言輕描淡寫一句回A市了,周京延的臉色那叫一個好看。
一時之間,變了好幾次。
自己飛來港城見她,她倒好,悶不吭聲回A市了。
一動不動在落地窗跟前站了好一會兒,直到剩下的煙蒂燙到手,周京延才猛地回神。
若無其事把煙頭掐滅在煙灰缸,周京延淡聲一笑地問:“什么時候回A市的?”
電話那頭,許言正在工作,兩手敲在鍵盤上,不緊不慢回答他:“兩天前過來的?!?/p>
“……”周京延。
此時此刻,他忽然感覺到自己在許言心里,一點兒分量都沒有了。
一聲不響,周京延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周京延,我燉了你喜歡的湯,你今天晚上回來吃飯嗎?”
“周京延,你能回來一趟嗎?”
“周京延,我……,我想見你了。”
往事一涌而上,周京延左手拿著手機(jī)放在耳邊,右手則是揉了揉太陽穴。
是他沒有珍惜,回旋鏢扎回他身上了。
眼下,許言的淡定,周京延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那話那一邊,許言見周京延沒掛電話,遲遲也沒有說話,她便開口說道:“你如果沒事的話,我就先掛電話了,我這邊還在工作。”
周京延:“嗯,你先忙?!?/p>
周京延的疲憊,許言沒有多想,直接就把電話掛斷了。
然后看回電腦屏幕,繼續(xù)工作。
……
酒店的落地窗跟前,周京延長吐一口氣,眉心久久沒有舒展。
原來,被冷落是這樣的感覺。
原來被忽視,被不待見,被不喜歡會這樣難受。
眼神看窗外的城市景色,想起自己從前對許言的種種不待見和冷落,周京延不禁揚起嘴角笑了一下。
笑得很無奈。
活該!
他確實很活該。
整理好自己的情緒,周京延換好外出服打開房門的時候,只見東升的柯副總一臉笑站在外面。
盡管柯副總這幾天一直都跟隨他,陪前陪后的接代,但周京延還是被他的出現(xiàn)嚇了一跳。
周京延微沉的臉色,中年男人馬上笑迎迎過來說:“周總,您今天有什么行程呢?我給您開車?!?/p>
中年男人的客氣,周京延微微抬起兩手,左手整理著右手的袖扣說:“沒有行程,柯總可以去忙自己的工作?!?/p>
中年男人:“周總,我這幾天的工作就是招待好你?!?/p>
周京延漫不經(jīng)心道:“我下午飛回A市,你工作結(jié)束了?!?/p>
“……”中年男人:“周總這么快就回A市?!?/p>
周京延懶得再搭理他。
許言都不在這邊了,周京延這頭說走就走了。
這會兒,他只是在心里想著,別自己一回A市,許言又躲回港城了。
那他還得接著玩貓和老鼠的游戲。
飛機(jī)落地的時候,已經(jīng)是晚上十一點半。
武放在機(jī)場接到周京延的時候,周京延的臉色難看得不要不要了。
快速走在周京延旁邊,等來到商務(wù)車跟前的時候,武放連忙幫周京延把電動車門打開。
彎腰上車,周京延冷不丁看向武放的時候,武放連忙跟他認(rèn)錯:“周總,是我工作疏忽了,是我這兩次沒有及時向您匯報許總的行蹤?!?/p>
不等周京延開口說話,武放馬上又說道:“我已經(jīng)讓人在跟著許總了,許總這會兒還在A市,最近應(yīng)該不會回港城?!?/p>
武放說著話時,司機(jī)緩緩把車輛啟動。
周京延淡漠收回眼神,沒再搭理武放。
只不過,一想到許言為了躲她,港城和A市兩邊跑,周京延就沒法痛快了。
本來想去看看許言的,但現(xiàn)在時間太晚,周京延就沒有前去打擾。
司機(jī)和武放把他送回老宅的時候,周京律回來了。
和他一樣,晚上剛剛到家。
看周京律在家里,周京延若無其事打招呼:“大哥回來了?!?/p>
許言離開的兩年,周京律幾乎沒有休假回家,偶爾回來過一兩次,周京律也不搭理他,兄弟兩人甚至連招呼都不打,話都不說。
起初的時候,周京延還沒太看出來怎么回來。
后來,一下就明白了。
他之所以不回家,之所以不理他,是因為他辜負(fù)了許許,也辜負(fù)了他在這份感情里的退出和成全。
當(dāng)初,兩家老爺子本來是想把許言嫁給大哥的。
周京延的打招呼,周京延輕描淡寫回了他一聲:“嗯。”
要不是得知許言還活著,要不是她回來了A市,周京律到現(xiàn)在都不會搭理周京延,不會原諒他。
兄弟兩人話音落下,陸瑾云從二樓下來了。
看周京延回來了,她打招呼道:“京延回來了?!?/p>
緊接著又說道:“爺爺上次去找過言言,讓言言回來吃個飯,言言那會回港城了,這兩天又回來了,京延你看這兩天去找一下言言,還是讓她回家里吃頓團(tuán)圓飯?!?/p>
前些日子,陸瑾云也去找過許言,但許言還是沒有動搖,沒有答應(yīng)回周家,更沒考慮和周京延復(fù)合的事情。
回來之后思前想去,陸瑾云覺得他們兩人的事情,還是要他們兩人自己處理,所以這會兒又叮囑周京延去找許言。
聽著陸瑾云的話,周京延說:“我知道?!?/p>
周京延的回應(yīng),一旁,周京律輕描淡寫就看向了周京延。
眼神還是不如以前溫和了。
沒一會兒,娘仨在樓下聊了幾句,便各自回房間了。
回到自己的臥室,看著書架上的相框,周京延的步子隨之又頓住了。
從兜里拿出右手,輕輕觸了一下照片上的許言,周京延嘴角不禁又揚起一抹淺淺的笑。
回來了就好。
之后,他從兜里拿出手機(jī),想著給許言發(fā)一條信息的時候,突然有電話打進(jìn)來了。
溫蕎打過來的電話。
在港城的那幾天,溫蕎聯(lián)系過他幾次,周京延沒有理會而已。
此時此刻,看著溫蕎打過來的電話,周京延微微皺著眉心,最后走到落地窗跟前,還是把電話接通了。
他問:“有事?”
電話那一頭,溫蕎的聲音柔和的傳來:“京延,溫馨的忌日要到了,我爸媽讓我聯(lián)系一下你,說一起過去看看?!?/p>
溫蕎提起溫馨,而且還是溫馨的忌日,周京延的臉色頓時變了變。
神色一下嚴(yán)肅了很多。
事關(guān)溫馨,周京延態(tài)度沒那么尖銳了。
他說:“我有安排,你們不用等我一起。”
溫蕎卻說:“還是一起過去吧,溫馨看在眼里也會高興一些?!?/p>
溫蕎說完,周京延沒再回應(yīng)什么,直接把電話掛斷了。
然而……沉默也是一種回答,同意的回答。
剛剛的時候,腦子里想的都還是許言,在想著怎么跟許言過招,怎么跟她親近一點。
但溫蕎的一通電話之后,周京延思緒被打亂。
不禁想起了那次車禍,溫馨拼命去喊人救他的背影。
一眨眼過去,溫馨已經(jīng)走了六年。
他和許言的婚姻,和許言的愛情情仇,一下也有五年多。
不輕不重把手機(jī)扔在旁邊的柜子上,周京延兩手揣回褲兜,微微沉著眉眼就看向了院子。
燈光把院子照得很溫馨,許言以前經(jīng)常在周家老宅玩。
只是現(xiàn)如今,想喊她回來吃頓飯都不是容易事情。
還有溫馨的忌日,是這個周五。
這么多年,周京延和溫家其實一直沒把關(guān)系撇干凈。
……
溫蕎這通電話打過來之后,周五這天,周京延還是和溫蕎,以及她父母一起去看溫馨了。
墓碑前,溫夫人擦著碑,擺著鮮花對溫馨說了很多事情,說周京延很照顧溫家,說溫家現(xiàn)在是越來越好,讓她放心不必掛念。
溫蕎也和溫馨說了幾句,周京延只是站在旁邊,什么都沒說。
十點半,掃墓結(jié)束后。
四人邁著步子,緩緩朝停車場走去時,溫夫人說:“京延,你那么忙,還讓你抽時間過來看馨馨,真是辛苦你了?!?/p>
不等周京延開口說話,溫夫人又說道:“中午一起吃飯吧?!?/p>
溫夫人的邀請,周京延眼神看著前方,淡聲說:“不了,還有工作。”
溫夫人:“工作要緊,吃飯也要緊嘛,這耽誤不了多少時間的?!?/p>
這時,溫長北也在旁邊說道:“京延,你也別講客氣,而且溫家這些年確實受了你很多照顧?!?/p>
溫長北和聶蓉的熱情,周京延正準(zhǔn)備再次拒絕的時候,只見許言突然從前面的路中走出來。
這會兒,許言是過來看看爺爺和爸爸媽媽。
從墓園的小路走向前面的大路時,許言抬起頭,一眼便看到周京延和溫家三口正從左邊走過來。
看到周京延,許言本還有些意外。
但想到溫馨在這里,想到今天的日子,許言一下又明白了。
看到許言,溫蕎不由得也一驚,詫異的打招呼:“言言?!?/p>
又問:“言言你怎么在這邊?”
溫蕎的詫異,溫長北和聶蓉連忙也和她打招呼:“葉小姐?!?/p>
在周京延跟前,溫長北和聶蓉對許言還是恭恭敬敬,客客氣氣的,而且也沒和許言攀以前的關(guān)系,只是客客氣氣喊她葉小姐。
再說了,他們以前和許言也沒有什么交情。
突遇溫家人,即便看到周京延和他們在一起,許言也很淡定,沒有什么情緒波動起伏。
客氣看向溫長北和聶蓉,許言禮貌打招呼道:“溫總,伯母?!?/p>
最后,眼神落在周京延身上的時候,看周京延兩眼直勾勾盯著她,許言同樣客氣的打招呼:“周總?!?/p>
許言一聲周總,周京延像被人從頭到腳澆了一盆冷水。
關(guān)鍵的是,他這會兒確實和溫家人在一起,確實來探望溫馨了。
許言的客氣,溫夫人連忙熱情的說道:“葉小姐還沒有吃飯吧,碰得好不如碰得巧,大家中午一起吃個飯呢。”
溫夫人的熱情,許言溫聲道:“我中午有安排,就不打擾伯母你們了?!?/p>
緊接著,又說道:“我這邊還有事情,我就先走了。”
許言說著,沒再繼續(xù)停留,轉(zhuǎn)過身就先離開了。
看著許言轉(zhuǎn)身離開的背影,周京延三兩步追了過去,伸手就抓住了許言的手臂:“許許?!?/p>
手臂被周京延抓住,許言不緊不慢轉(zhuǎn)過身,然后抬頭看向周京延,不溫不火道:“周總有事嗎?”
許言管他叫周總,周京延心里那叫一個抑郁。
但是沒有表達(dá)出來,而且也不好說什么,只是看著許言說道:“我送你回去?!?/p>
周京延的客氣,許言一笑道:“不用的周總,我自己開車過來了。”
說罷,許言把周京延的手拿開了。
同時,心里也覺得周京延還是和從前一樣,這也想要,那也想要,什么都想要。
說著,她轉(zhuǎn)過身,邁著步子,直接就去停車場了。
看著許言離開的背影,一時之間,周京延的心情格外復(fù)雜。
他也沒有想到,從港城回來的第一面,居然是這樣的相遇。
本來就不待見他,被她看到自己和溫家人在一起,她怕是更不待見他了。
抬手扶了一下額頭,周京延腦仁疼。
于是,中午沒和溫家三口一起吃飯,開著車子,自己就先回市中心了。
許言那邊的話,從墓園回去之后,她就去研究所了。
晚上七點多,她從研究所下班的時候,周京延過來了,站在黑色邁巴赫跟前抽煙。
看她下樓了,他很自然把沒抽完的香煙掐滅在垃圾桶。
四目相望,許言意外,也不意外。
周京延會來找她,周京延會解釋什么,許言大概都猜到了。
輕輕吐了一口氣,許言把停住的步子邁開了。
看許言邁開了步子,周京延也往她那邊走了去。
來到許言跟前的時候,周京延很自然抬起右手去幫她拿包,許言沒讓他拿。
拒絕了。
驟然間,兩人的動作就這樣頓住。
一個垂眸,一個抬頭。
盯著周京延看了一會兒,許言若無其事的問:“找我有事?”
眼下,許言的態(tài)度很淡定,沒有任何情緒,更沒有介意上午在墓園碰到他的事情。
她和周京延之間早已沒有任何關(guān)系,周京延喜歡誰,周京延想和誰在一起,那都是他的自由。
許言對他的疏離和距離感,周京延垂眸看著她解釋:“今天是溫馨的忌日,所以過去看了一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