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人盈野,萬人盈城。
若是五千人馬,那奔騰之勢,便如同海嘯席卷。
凜冽的殺氣混在寒風中,激起靈魂的寒顫。
這一刻,每一個目睹狄虜席卷的京營士卒都失去了群體的依靠,變成了單獨的個體。
一個人,直面千軍萬馬!
遠方漫天繁星一般跳躍的火把,正如索命的猩眸。
地面?zhèn)鱽淼膼炚痨`魂發(fā)生共振,恐懼的氣氛在急速升騰。
很快,恐懼便沖破了秩序的閥值。
“狄虜來了,快跑?。?!”
“吃人的惡鬼來了!”
“快跑?。。 ?
“……”
沒有人知道是誰喊的第一聲。
膽小者?亦或者無所不在的細作?
京營從最前線開始,如同雪崩一般,剛開始只是幾個小雪團在滾動,然后小雪團帶動更多的雪團,再然后,就是一片一片的崩潰。
恐懼在急速蔓延,混亂在急速蔓延。
從睡夢中驚醒的士兵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蒙頭亂闖。
狄虜還未入營,偌大的營盤便已陷入兵找不到將,將找不到兵的混亂中。
沒有人知道自己該做些什么,鳳毛麟角想要組織抵抗的人也很快被混亂裹挾,任憑歇斯底里的大喊也無濟于事。
很快,狄虜大軍便越過形同虛設的鹿馬和淺溝狠狠的灌入前營。
“殺!”
阿奇哥一馬當先,獨眼滿是瘋狂與殘忍,臉上帶著濃濃的戾氣與殺氣,就如同從地獄爬出的惡鬼。
一道氣勁斬出,前營數十人兵卒連同一名大將便直接成了兩截。
七天!
整整七天!
阿奇哥憋屈的要幾乎要爆體而亡,因為沒一件事是順利的,無論他做什么,都是最糟糕的結果。
麾下士卒死傷慘重,與曹文詔單挑,初戰(zhàn),伴隨他戎馬半生的大刀竟然毫無征兆的斷裂;再戰(zhàn),腳下不知如何滑了腳,被曹文詔抓住機會給襲了襠。
醫(yī)治之時,一盆滾燙的熱水被踢翻,直接澆在他蛋液淋漓的襠下。
包扎之后,傷口復崩。
靈祭大巫什么丹丸都帶了,就是忘帶了生肌丸。
得虧他是外勁高手,但凡實力差那么一點點,說不定就一命嗚呼了。
終于,靈祭大巫在獻祭了一百名狄族勇士之后,通靈了命運之神,得知了是自己是遭受了詛咒。
期限是七天,方向來自蠻京城外。
為此靈祭大巫還遭受天機反噬,吐血三升。
七天一過,阿奇哥便再也憋不住了,立刻率領五千精騎,攜帶最后的一點點糧草,連夜奔襲高啟潛的京營。
這里什么都有,糧草、兵器、鎧甲、還有大炮和火藥。
拿下這里,蠻京城下便是自己的飲馬之地。
很快,阿奇哥便鑿穿前營,攜帶大勝的威勢又順勢灌入下一座營盤。
無數狄虜精銳緊隨其后,每一次雪亮的彎刀揮舞,都有人頭落地。
馬踏連營!
是夜,京營八萬人馬被斬三萬余,除去保安州城內的一萬人以及數千騎兵外,余者潰散。
高啟潛先遁保安州城,后棄城逃往昌平。
第二日,守軍不戰(zhàn)自潰,阿奇哥奪取城池,隨后領兵回頭與曹文詔大戰(zhàn),曹文詔不敵,撤往永寧。
第三日,阿奇哥主力進駐保安州城。
第五日,阿奇哥五萬大軍抵達昌平城下,圍城不攻,另率三千精騎星夜南下,直指京城。
……
空前的恐慌和混亂席卷整個京郊。
戰(zhàn)況變化飛快,不過區(qū)區(qū)三五日,原先一片大好的形勢便突然急轉直下。
昌平被圍,京畿大震。
皇帝連下十三道旨意,召天下兵馬勤王。
飛魚衛(wèi)指揮使沈煉急招麾下在外執(zhí)行任務的十大神捕緊急回京。
無數避難的人群涌入城中,商賈忙著搬運貨物,道路水泄不通。
一艘艘漕船滿載貨物和客商紛紛南下避難,有些船甚至直接就將不值錢的貨物倒入運河,改裝人。
時不時便有一兩艘漕船因為載物太重而沉沒,整個碼頭亂成了一鍋粥。
人哭鬼嚎~
外面的混亂不可避免的也影響到了焚尸所。
“額們連城門都進不去,額們能去哪里?”
“我們就是一群焚尸匠,狄虜不會來殺我們的?!?
“你放屁,狄虜都是吃人的鬼,我見過,走!趕緊走!”
“反正額不走,走了幾千里路,不想走嘍,要死死這里算逑?!?
一眾焚尸匠焦急的商討應對之策,前兩日尸體便已經斷送,值班官差也都不見了蹤影,但他們與其說商量,不如說是爭吵。
可一群人爭過來爭過去,誰都沒說服誰,末了,他們看向秦河,老梁頭道:“秦哥兒,你把個主意,走還是不走?”
秦河正抱了一把椅子躺在門口曬太陽,聞聲擺擺手:“不走?!?
“你看,秦哥兒都說不走了?!眲⑷锪ⅠR道。
爭吵的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人不服,卻不敢再當面反駁。
就在這時,徐長壽來了,火急火燎道:“快快快,你們趕緊收拾一下,跟我入城?!?
眾焚尸匠一聽,竟然能入城?那還爭個屁呀,于是趕緊各回焚尸房,收拾東西。劉三斤拿了兩條臘肉,老梁頭抱了兩壇子酒,其他的也都多少有點“家底”了。
沒辦法,焚尸所太平靜了。
一具尸體十五文錢,燒著燒著,個個都有些積攢了。
唯有秦河沒動。
徐長壽急了,道:“秦河你怎么不動???”
“因為我掐指一算,狄虜打不到這里?!鼻睾优e起一只手,神秘一笑,做了一個掐訣的動作。
徐長壽頓時那個急呀,“秦河,這時候你可別犯糊涂,我可是托了好些個朋友才弄到了一張入城的條子,就這還是憑咱們好歹是管飯人的面子,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
……
與此同時,京城北門。
原本早已封閉的城門緩緩打開。
密集的馬蹄聲響徹門洞。
一支兵馬急速躍出城門,向北而去。
兵精如龍,馬嘯如虎,人數足有兩千余。
為首一人身穿素白常服,身后十名目光陰沉、氣息兇悍的飛魚衛(wèi)千戶緊緊跟追。
飛魚圖紋,在夕陽照耀下熠熠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