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古蘭的眼睛里燃燒著火焰。
“是你!是你蠱惑了巴圖!”
“你為什么要這么做?土默特部和我的人民有什么仇怨?他們也是草原的子民!”
江澈看著眼前的女人,他明白對方為什么激動。
“巴圖要去送死,我只是推了他一把?!?p>“你……”
阿古蘭語塞,她從沒見過如此冷酷的人。
“跟我來?!?p>江澈終于放下匕首,站起身,徑直向外走去。
阿古蘭攥緊拳頭,猶豫片刻,還是跟了上去。
她倒要看看,這個南朝來的魔鬼,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
江澈領(lǐng)著她,登上部落后方的一處山丘。
站在這里,可以俯瞰整個巴圖的營地。
而遠(yuǎn)方的地平線上,火光沖天,隱約有喊殺聲順著風(fēng)傳來,如同鬼哭。
“那是……土默特王帳的方向?”阿古蘭喃喃自語。
她話音未落,另一個方向,西邊的黑暗中,突然涌出無數(shù)黑色的潮水!
“狼!是狼群!”
阿古蘭瞬間反應(yīng)過來,可隨即她就發(fā)現(xiàn)自己錯了。
那不是狼群。
那是數(shù)不清的騎兵!
他們無聲無息地出現(xiàn),撲向巴圖空虛的營地!
為首的一面大旗上,繡著一只兇狠的蒼鷹。
“馬哈木!是馬哈木的部落!”阿古蘭失聲尖叫。
她終于明白了。
江澈算準(zhǔn)了巴圖會傾巢而出,也算準(zhǔn)了馬哈木會對巴圖的后方虎視眈眈!
那些留守的老人、孩子,在馬哈木的大軍面前,脆弱得如同羔羊。
阿古蘭渾身冰冷,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就在這時,一個探子連滾帶爬地從山丘下沖上來。
單膝跪在江澈面前,聲音因為激動而變調(diào)。
“報!司主!巴圖大汗……攻破土默特王帳!”
探子的聲音很大,每一個字都清晰地傳進(jìn)阿古蘭的耳朵。
阿古蘭的身體猛地一顫。
探子沒有停歇,繼續(xù)高聲稟報:“土默特大汗博爾忽,被巴圖親手?jǐn)貧?!王帳?nèi)……血流成河,無一活口!”
無一活口!
這四個字像一記重錘,狠狠砸在阿古蘭的心上。
她的族人……她的故土……
悲痛與仇恨像兩條毒蛇,瘋狂撕咬著她的理智。
她猛地轉(zhuǎn)向江澈,那張平靜的臉在她眼中,比草原最深處的惡鬼還要可憎。
“為什么……”
她的聲音嘶啞,帶著血腥味。
江澈終于看向她,眼神里沒有憐憫,只有一片深不見底的漠然。
“因為,無論巴朵贏,還是馬哈木贏,對你來說,有區(qū)別嗎?”
“勝者會吞并敗者的草場,奴役敗者的族人,你的故土,注定是一片廢墟,你的同胞,注定會淪為奴隸,這就是草原的法則,不是嗎?”
江澈的話,字字誅心。
阿古蘭踉蹌后退,臉色慘白如紙。
是啊,沒有區(qū)別。
巴圖會屠戮她的族人,馬哈木同樣會。
她所珍視的一切,在這些雄主的野心面前,不過是墊腳石。
“但是,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
“一個向巴圖,向馬哈木,向所有毀滅你家園的人復(fù)仇的機會?!?p>阿古蘭猛地抬頭,眼中迸發(fā)出一絲微光。
“我給你武器,大明最鋒利的鋼刀,可以擊穿任何皮甲的強弩?!?p>“糧食足夠你度過這個寒冬,讓你的族人不再挨餓?!?p>江澈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頓。
“讓你,去收攏殘部,奪回你失去的一切,讓你,成為這片草原新的主人?!?p>阿古蘭的呼吸急促起來,這個條件,誘人到讓她無法抗拒。
“代價呢?”
“你,和你的部落,從此為我效命?!?p>江澈的語氣不容置疑:“徹底,永遠(yuǎn)?!?p>就在阿古蘭內(nèi)心天人交戰(zhàn)之際。
又一名信使如鬼魅般出現(xiàn)在山丘上。
他甚至沒有看阿古蘭一眼,徑直對江澈躬身。
“司主,李孤傳訊,黑風(fēng)口布置已畢,黃子澄的隊伍,插翅難飛?!?p>阿古蘭心頭巨震,那可是建文帝身邊最受倚重的大臣!
這個男人,他的手,竟然已經(jīng)伸到了大明的朝堂之上!
他到底是誰?他到底想做什么?
阿古蘭看著江澈,仿佛在看一個深淵。
復(fù)仇的火焰,和江澈展露出的冰山一角的實力,徹底摧垮了她的意志。
她緩緩地,屈下了自己高傲的膝蓋。
“我,阿古蘭,黃金家族的后裔,愿意奉您為主。”
江澈臉上終于露出一絲笑意。
他從懷中取出一塊漆黑的鐵牌,遞給阿古蘭。
鐵牌入手冰冷,上面刻著一個她看不懂的猙獰獸紋。
“拿著它,去收攏你的勇士,等這里的戰(zhàn)斗結(jié)束之后,我會回到大明,屆時會有人聯(lián)系你的?!?p>阿古蘭接過鐵牌,緊緊攥在手心,指甲幾乎要嵌進(jìn)肉里。
從這一刻起,黃金家族的榮耀,將以一種她從未想象過的方式,重新燃燒。
而她,將是那個執(zhí)火人,也是……飛蛾。
看著阿古蘭跌跌撞撞離去的背影,江澈臉上的笑意愈發(fā)濃厚。
他難道不怕阿古蘭反悔,不怕養(yǎng)虎為患?
別人或許會怕,但他不會。
因為他知道一個連阿古蘭自己都可能遺忘的秘密。
黃金家族最大的財富,不是血統(tǒng),不是榮耀。
而是那份被歷代大汗視為最高機密的……世界堪輿圖!
成吉思汗的鐵蹄,曾踏遍半個世界。
那份堪輿圖,記錄了通往西方,通往南方,通往那些富饒之地的所有路徑。
草原,對他來說太小了,等他幫燕王殿下坐穩(wěn)了那把龍椅。
這支由他親手扶持起來,烙印著他印記的草原新霸主。
將會是他刺向世界的一把尖刀!
補給?后勤?
大明的國力,就是他最強的后盾!
他要讓這只草原蒼鷹,為他銜來整個天下的財富!
江澈在處理完阿古蘭的事情后,立即率領(lǐng)麾下的暗衛(wèi)司精銳,策馬趕赴黑風(fēng)口。
經(jīng)過一日一夜的急行軍,江澈一行人抵達(dá)了伏擊地點。
江澈目光直視前方,黑暗無法阻礙他的視線。
他腦中已經(jīng)沒有阿古蘭,也沒有那份宏偉的世界堪輿圖。
所有的心神都凝聚在下一個目標(biāo)上——黑風(fēng)口,以及黃子澄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