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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九章 返航

a“你!”

張嘯林瞳孔猛地一縮,一股寒意從尾椎骨直沖天靈蓋。

他們的勢力范圍一南一北,互為犄角,錢德海的實(shí)力,不在他之下!

“你放屁!”

“艦隊(duì)遠(yuǎn)在百里之外,你怎么可能……”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因?yàn)樗吹搅私旱难凵瘛?/p>

那是一種看死人的眼神,就像在陳述一個既定的事實(shí)。

“你以為,我的目標(biāo)只有你一個?”

“在你這旗艦上的廝殺聲響起之前,我的人已經(jīng)帶著遼東水師的主力艦隊(duì),完成了對錢德海所有船只的合圍?!?/p>

這幾個字像重錘一樣砸在張嘯林的腦子里,讓他瞬間一片空白。

這是一場早就策劃好的、針對他們整個東海??苈?lián)盟的殲滅戰(zhàn)!

“你現(xiàn)在可以算算時間。”

“我的人應(yīng)該也跟你這里一樣,開始打掃戰(zhàn)場了?!?/p>

“說不定,錢當(dāng)家的腦袋,比你先一步落地呢?!?/p>

“不可能……”

張嘯林嘴唇哆嗦著,喃喃自語。

支撐著他最后一口氣的那股悍勇與不甘,在這一刻,被徹底擊碎。

他甚至連對手是誰都不知道,就被玩弄于股掌之間。

江澈站起身,不在管張嘯林什么表情,對著身后的人下令道。

“返航?!?/p>

“目標(biāo),泉州港?!?/p>

“是!”

旗官轟然應(yīng)諾,立刻轉(zhuǎn)身,將命令層層傳遞下去。

水手們奔跑在甲板上,船身開始調(diào)轉(zhuǎn)方向,朝著大陸的方向駛?cè)ァ?/p>

“王爺!”

一名暗衛(wèi)司隊(duì)長快步跑來,在他身后三步處停下,單膝跪地。

“啟稟王爺,東南方向發(fā)現(xiàn)一艘快船,掛的是咱們遼東水師的旗號,正全速向我方靠近!”

江澈嗯了一聲,沒有回頭,因?yàn)橐磺卸荚谒挠?jì)算之中。

遼東水師的快船如同一支離弦之箭,破開白浪。

船頭一名武將的身影在海霧中愈發(fā)清晰。

正是章武麾下的心腹副將,李信。

跳板搭上,李信三步并作兩步?jīng)_上旗艦,甲板上的士兵紛紛向他行禮。

他卻目不斜視,徑直奔向船首的江澈。

“王爺!”

李信解下腰間一個防水的牛皮筒,雙手奉上。

“章指揮使令末將送來急報!錢德海所部,已于昨日丑時全殲!錢德海本人,活捉!”

江澈終于轉(zhuǎn)身,接過牛皮筒,抽出里面的戰(zhàn)報。

紙上的字跡潦草而有力,墨跡似乎還未干透,帶著一股硝煙與血的味道。

戰(zhàn)報寫得極為詳盡,錢德海麾下三百余艘大小船只,無一漏網(wǎng)。

東海之上,再無成規(guī)模的??堋?/p>

“做得好。”

江澈將戰(zhàn)報遞還給李信,“傳我命令,將此捷報通傳全軍!另,犒賞三軍,所有將士官升一級,賞銀加三倍!”

“是!”

李信興奮地領(lǐng)命而去。

命令層層下達(dá),整支艦隊(duì)瞬間爆發(fā)出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

士兵們的士氣,在這一刻達(dá)到了頂峰。

江澈穿過狂歡的人群,甲板上濃烈的血腥味與汗水味混雜在一起,但他仿佛置身事外。

他一步步走下通往底艙的階梯,光線迅速暗淡下來。

這里是臨時關(guān)押海寇頭目的地方。

張嘯林像一灘爛泥,癱在牢房的角落里。

鐐銬已經(jīng)取下,但他似乎連動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

曾經(jīng)兇悍的眼神早已熄滅,只剩下死灰般的空洞。

牢門被推開。

江澈走了進(jìn)來,一名親衛(wèi)在他身后放了一張椅子。

江澈坐下,就那么靜靜看著張嘯林,一言不發(fā)。

張嘯林終于承受不住這種無聲的凌遲。

“給我個痛快……”

江澈像是沒聽見,從懷里拿出那份剛剛收到的戰(zhàn)報,在手指間輕輕敲打著。

“錢德海,抓到了,活的?!?/p>

張嘯林渾身一顫,猛地抬頭。

“他很合作?!?/p>

江澈繼續(xù)說,“把他知道的,和不該說的,都說了?!?/p>

“他說每年泉州市舶司的抽分,你們只交三成,剩下的七成,都進(jìn)了泉州知府孫元正的口袋?!?/p>

張嘯林的瞳孔驟然收縮,呼吸都停滯了。

江澈把他的反應(yīng)盡收眼底,繼續(xù)用平淡的語調(diào),說著足以掀起滔天巨浪的秘密。

“他還說,你們每次出海劫掠的所謂番商,其實(shí)都是福建不愿意交稅的本地大戶,貨物出手后,利潤你們拿四成,孫元正和市舶司的一幫人,拿六成。”

“你們不是??堋!?/p>

江澈身體微微前傾,盯著張嘯林的眼睛。

“你們只是孫元正養(yǎng)在海上的一條狗?!?/p>

“噗——”

張嘯林一口黑血噴出,整個人劇烈地咳嗽起來。

“不……不是的……”

“是他求著我們!是孫元正求著我們!”

“是嗎?”

江澈反問,“那這次我們遼東水師南下的消息,是不是也是他賣給你的?他告訴你,我們只是路過,讓你放心大膽地去搶我們的船?”

張嘯林呆住了,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只剩下死人般的蒼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孫元正!你個不得好死的狗官!”

“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他猛地?fù)湎蚪海瑓s在半途被無形的鎖鏈拽住。

他忘了自己還被鎖著。他趴在地上,用頭一下下撞擊著潮濕的地面,發(fā)出砰砰的悶響。

“你想讓他死嗎?”

張嘯林動作一頓,抬起滿是血污的臉,眼中滿是瘋狂的恨意。

“把他這些年收了你們多少銀子,藏在哪里,和他勾結(jié)的市舶司官員,泉州衛(wèi)的武將,還有那些借你們的手銷贓發(fā)財(cái)?shù)拇笊迫耍阉麄兊拿?,一個個,都告訴我。”

江澈站起身,“我可以保證,他們一個都跑不掉。黃泉路上,會很熱鬧?!?/p>

半個時辰后。

江澈拿著一張寫滿了名字和罪證的供狀,走出了底艙。

章武已經(jīng)在甲板上等候多時,他看見江澈手里的東西,眼神一凝。

“王爺,都招了?”

“嗯?!?/p>

江澈將供狀遞給他,“比我想象的還要爛?!?/p>

章武快速掃了一眼,饒是他這種見慣了生死的人,也不禁怒火中燒。

這份名單,幾乎囊括了整個泉州官場和地方豪族。

他們像一群蛆蟲,附著在大明的動脈上,吸食著帝國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