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鋼鐵巨獸的回應,卻讓整個德那地島陷入了永恒的噩夢。
沒有震耳欲聾的轟鳴,只有一聲沉悶悠長的咆哮。
一枚炮彈,帶著仿佛能撕裂靈魂的尖嘯。
以肉眼幾乎無法捕捉的速度,跨越了遙遠的距離。
下一瞬,那艘率先開火的佛郎機帆船,從中間猛地炸開!
是的,就是炸開!
整艘船仿佛被一只無形的神之巨手狠狠攥住,然后捏碎。
巨大的龍骨瞬間斷裂,所有的一切都在一團熾熱的火球中化為碎片,沖天而起。
巴揚烏拉傻了。
他身后的長老和貴族們,一個個腿軟跪倒在地,朝著大海的方向瘋狂磕頭,嘴里念誦著聽不清的經(jīng)文。
神跡!
這不是凡人的力量!
另一艘佛郎機帆船上的水手徹底崩潰了。
他們拼命地想要調轉船頭逃跑,可風帆的速度在鋼鐵巨獸面前,慢得像蝸牛爬。
又是一聲沉悶的咆哮。
第二艘船,以同樣的方式,在海上被抹除。
從頭到尾,不過幾十息的時間。
海面上恢復了平靜,仿佛那兩艘船從來沒有存在過。
只有那支龐大的鋼鐵艦隊,依舊靜靜地停泊在那里。
巴揚烏拉雙腿一軟,癱坐在地上。
狼走了,來了更兇惡的虎。
德那地要亡國了。
不過很快他就意外了,因為預想中的登陸和屠殺沒有到來。
一個時辰后,一艘小小的蒸汽艇從巨艦上放下,朝著港口駛來。
船上沒有站著猙獰的士兵。
只有一個穿著青色絲綢長袍,頭戴方巾的文士。
他手無寸鐵,面帶微笑。
巴揚烏拉和他手下的大臣們,懷著必死的決心,在碼頭上見到了這位來自天朝的使者。
“外臣北平王麾下,書記官趙安,見過德那地蘇丹。”
文士的笑容很溫和,漢語說得字正腔圓,仿佛不是來征服,而是來做客。
巴揚烏拉聽不懂,身邊的翻譯官連忙將話語轉述。
蘇丹強作鎮(zhèn)定,聲音干澀:“尊貴的客人,來自大明?你們來我的國家,有什么事?”
趙安的目光掃過巴揚烏拉身后那些面帶驚恐的臣子,又看了看遠處貧瘠的村落,臉上的笑容不變。
“我家王爺,聽聞此地盛產(chǎn)丁香、豆蔻等香料,特來貿(mào)易。”
巴揚烏拉和他的臣子們都愣住了。
剛才那毀天滅地的景象,還歷歷在目。
擁有那種力量的人,需要貿(mào)易,他們可以直接搶!就像佛郎機人一樣!
一個膽大的長老忍不住用土語問道:“你們想要什么價格?”
趙安仿佛看穿了他們的心思,微笑著從袖中取出一份早已擬好的清單。
“此乃大明寶鈔與黃金、白銀、絲綢、瓷器、茶葉的兌換比例。至于香料,我們愿意以每磅一兩白銀的價格,收購丁香。每磅一兩五錢,收購肉豆蔻?!?/p>
翻譯官將這個價格結結巴巴地翻譯出來后,整個碼頭死一般寂靜。
巴揚烏拉的眼睛猛地瞪大,他懷疑自己聽錯了。
一磅丁香,一兩白銀?佛郎機人給的價格是多少。。
一船的丁香,換幾箱不值錢的玻璃珠和鐵器!
這個價格,比佛郎機人高出了一百倍都不止!
巴揚烏拉看著趙安那真誠的笑臉,內心卻翻江倒海。
他不敢相信,但又無比渴望這是真的。
“你們……為什么要給我們這么高的價格?”
趙安臉上的笑容收斂了一些,變得嚴肅而莊重。
“我家王爺,乃上國之藩王。天朝,以仁義治天下,以誠信交四方。我們來,是交朋友,做生意,不是來當強盜?!?/p>
他頓了頓,話鋒一轉,聲音里帶上了一絲冷意。
“當然,對于朋友,我們報之以瓊瑤。對于敵人……”
他沒有說下去,但只是抬手指了指遠處那片剛剛抹除了兩艘戰(zhàn)艦的海面。
雖說趙安的話里威脅不言而喻,可這份威脅,卻讓巴揚烏拉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
他明白了。
這位王爺?shù)囊馑己芮宄喉樜艺卟?,逆我者亡?/p>
可他的昌,給得太多了!
巴揚烏拉的呼吸急促起來,他看到了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一個讓德那地擺脫佛郎機人壓榨,甚至走向富強的機會!
“神使!您是真主派來拯救我們的神使?。 ?/p>
趙安連忙將他扶起,嘴上說著蘇丹不必如此,眼底卻劃過一絲了然。
這世上,沒有比給得太多了更有效的武器。
雷霆之后,必施雨露,這便是王爺?shù)耐醯琅c霸道。
三天后,德那地王宮舉行了最盛大的儀式。
巴揚烏拉,以及聞訊趕來的蒂多雷、巴占等數(shù)個香料群島蘇丹國的蘇丹和酋長們,全都聚集在此。
他們親眼見證了那種被稱為鐵甲艦的巨獸,如何輕而易舉地摧毀了佛郎機人在這里經(jīng)營了數(shù)十年的堡壘。
那堅固的棱堡,在大明王爺?shù)呐炾犆媲?,脆弱得像一塊餅干。
當公平的貿(mào)易條款擺在他們面前時,所有人都瘋了。
江澈端坐于王座之上。
面無表情地接受著這些皮膚黝黑的土著酋長的朝拜。
他們獻上了各自部落的圖騰,有精雕細琢的木鳥,有鑲嵌貝殼的石斧,還有代表著王權的黃金權杖。
他們匍匐在地,親吻江澈的靴尖,用最虔誠的語言,宣誓向遙遠的大明天子和眼前的北平王獻上永恒的忠誠。
從今往后,香料群島的所有香料,只能賣給大明。
從今往后,大明的艦隊,將是他們唯一的保護神。
江澈看著這些被佛郎機人壓榨到極致,如今又因為一點點溢出的利潤而感恩戴德的酋長們,心中毫無波瀾。
他給出的價格,對于這些土著來說是天價。
但這些香料運回大明,再由大明的商船轉運至世界各地,利潤依舊是百倍、千倍。
但是他要的,是源頭,是壟斷。
艦隊在香料群島沒有停留太久。
江澈最終選擇了北大年,這個位于馬六甲與香料群島中間點的戰(zhàn)略要地。
作為第一個海外基地。
他留下了一支五百人的陸戰(zhàn)隊。
一位精通律法的官員,還有十幾名負責規(guī)劃和建設的工匠。
在一片可以俯瞰整個海灣的高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