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敬淑是個喜靜的性子,不是熟人,她一般不會讓來家里。
“那孩子是芷茵的朋友,性格敞亮,不會覺得唐突的。”施震握著田敬淑的手笑,聲音溫和卻帶著堅持,“我正好明天也休息,讓孫嫂多做兩道菜,這事就這么定了!”
這讓施芷茵和田敬淑都有些詫異。
施震在部隊多年,發(fā)號施令慣了,但在家卻一直順著田敬淑,她不喜歡家里吵又亂,他就從不在家待客。她嫌電視聲音大,他看新聞都調(diào)最小聲。這多年,他還是頭一次沒順著她,還把話釘?shù)眠@么死。
田敬淑眼睛微微睜大了些,驚訝像細塵似的落在她眼底,她盯著施震看了兩秒,嘴角抿了抿,沒再反駁。
“行,我也看看這孩子到底是個什么樣的?!?/p>
田敬淑“動心”了,不是被施震說動,是被那份“不一樣”勾住了。
好奇和女兒同年同月同日生,又和她長得像,能讓施震破例堅持的人,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
施芷茵拿起電話,撥通了葉問棠的傳呼機號,卻發(fā)現(xiàn)傳呼機關(guān)機了,就在她掛上電話,準備明天早上去趟學(xué)校找葉問棠時,家里的電話這時候響了起來。
巧的是,居然是葉問棠打來的。
更巧的是,葉問棠要請她吃飯。
施芷茵把她爸媽想邀請葉問棠明天來家里做客的事說了。
葉問棠被這話撞的有些亂了陣腳。
想起她受到了施芷茵的司令父親不少關(guān)照,本就該好好道謝,這下倒正好趕上了。
她定了定神,問:“我能帶我丈夫一起去嗎?他想跟叔叔還有你,當面道聲謝?!?/p>
“歡迎你們一起來?!彪娫捘穷^施芷茵的聲音透著股熟稔的爽利,“道謝就不用了,我們也不愛聽那些客套話?!?/p>
葉問棠也是沒想到,原本她和時均安想做東,沒想到倒被這突如其來的邀請占了先。
第二天一早,葉問棠就和時均安一起外出挑選禮物。
昨晚葉問棠特意在電話里問了施芷茵她爸媽的喜好,知道她爸沒事喜歡練字,她媽喜歡喝花茶,便挑選了一套品質(zhì)不錯的文房四寶和一套質(zhì)感好的茶具。
還買了一支萬寶龍的鋼筆,打算送給施芷茵。
施芷茵開車去接的兩人。
看到時均安手里拎著大包小包的禮品袋,施芷茵有些無奈地朝葉問棠道:“買這么多東西做什么?”
葉問棠說:“這樣我們就好意思多吃點你家的菜了?!?/p>
施芷茵笑了,“待會兒到我家隨便吃?!?/p>
她把后備箱打開,讓時均安把東西全放進去。
上車后,葉問棠朝施芷茵道:“給你正式介紹下,我丈夫,時均安?!?/p>
施芷茵透過后視鏡沖時均安打了個招呼,“你好。”
時均安穿著件簡單的黑色外套,衣擺拉得平整,沒有一絲褶皺,袖口也規(guī)矩地卷到手腕,露出半截干凈的襯衫袖口。
下巴上的胡茬刮的干干凈凈的,眼底的紅血絲和倦意比昨天淡了不少,坐在后車座上,腰背自然挺拔,沒靠向椅背卻也不見僵硬,左手輕輕搭在膝蓋上,指尖并攏,右手牽著葉問棠的手。
車窗外的光線落在他輪廓分明又格外英俊的臉上,明明只是尋常坐姿,卻透著一股骨子里的沉穩(wěn)和規(guī)整。
“你好。”時均安對著施芷茵微微頷首,“麻煩你特意跑一趟來接?!?/p>
“不麻煩?!笔┸埔鸫蛄税逊较虮P,問:“你也是軍人?”
時均安點頭,“是。”
施芷茵說:“一看就像,跟我爸一個樣,不管是坐姿還是說話的語氣,不是軍人練不出這氣質(zhì)。”
時均安眼底浮出笑意,語氣誠懇道:“司令前輩的經(jīng)驗和閱歷,都是我該學(xué)習(xí)的?!?/p>
“你跟問棠一樣,喊我爸叔叔就行?!笔┸埔鹨皇职阎较虮P,另一只手擺了擺,“別叫前輩,太見外了!”
葉問棠忍不住問:“我們?nèi)ツ慵視粫驍_叔叔阿姨?”
尤其她還沒見過施芷茵母親,一想到那位是司令夫人,是從沒打過照面的長輩,葉問棠的心里不知為何,莫名就有些發(fā)怵。
那種感覺甚至比那天第一次見到施芷茵的司令父親時還要強烈。
“讓別見外,怎么還越說越見外了?”施芷茵扭頭,沖葉問棠挑了下眉,“再說了,你們都上了我的車了,除了跟我回家,可沒第二條路能走了?!?/p>
這話逗得葉問棠和時均安都笑了起來,葉問棠心里的緊張也散了大半。
隨著三人的說說笑笑,車子緩緩駛進一條栽滿松柏的小路,路盡頭的將軍樓漸漸清晰起來。
將軍樓的大門沒有太多華麗的裝飾,兩扇厚實的深褐色實木門,門楣中央嵌著枚銅制軍徽,在陽光下泛著溫潤又莊嚴的光。
車子剛停在將軍樓大門前,崗?fù)だ锏男l(wèi)兵就快步走了過來。
身穿軍裝,隨即抬手,沖著降下車窗的施芷茵,動作標準地敬了個軍禮。
而后放下手臂,目光落在后座上的葉問棠身上,隨即又朝她敬了個軍禮,側(cè)身讓出通道,示意車子可以進入。
葉問棠有些懵,但也沒多想。
車子往前又駛了一會兒,停穩(wěn)在一個獨棟別墅的車庫里。
葉問棠跟著時均安下了車。
時均安打開后備箱,去拿里面的東西。
葉問棠四處打量了一圈,最先撞進她眼睛里的,就是滿院的月季。
肆意綻放,花苞撐得鼓鼓的,花瓣層層疊疊,紅的艷而不俗,粉的柔而不淡。
一陣風(fēng)吹過,花枝輕顫,花朵隨風(fēng)搖曳,也把甜絲絲的香氣送進她鼻腔里。
正中間還有一個池沼,池水清澈,十幾條金色的小魚在水里游的自在,偶爾有月季花瓣落在水面上,引得魚兒追逐嬉鬧。
施芷茵見葉問棠盯著池沼里的魚兒看,笑著道:“這池子還是我爸親手挖的?!?/p>
她指尖碰了碰池邊的青石板,眼底帶著點回憶的笑意,“十八九歲那會兒吧,我突然迷上了養(yǎng)魚,我爸就趁著他休息時,自已搬磚、鏟土,一點點挖出這方池子,連底下鋪著的鵝卵石都是他一個個挑的。”
時均安看著水面泛起的漣漪,道:“手工挖這樣的池子,得費不少功夫。”
“是啊。”施芷茵笑著搖頭,“當時我媽說我爸瞎折騰,結(jié)果后來,每天早上最先起的就是她,搬個椅子坐在池邊喂魚,一待就是大半個鐘頭……”
葉問棠也笑。
有爸爸媽媽真好!
施芷茵引著葉問棠和時均安上臺階,往別墅大門的方向走。
她抬手按響門鈴,不一會兒門被打開,田敬淑穿著件淺紫色針織衫,站在門內(nèi),眉眼溫和,嘴角掛著淡淡笑意。
施芷茵叫了聲:“媽?!倍蠼榻B道:“這是我朋友葉問棠,這是她丈夫,時均安?!?/p>
葉問棠看向田敬淑,臉上帶著笑容準備問好,卻在看到她臉的瞬間,突然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