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夸張的說,高霏剛才有多神氣,此刻就有多后悔。
要不是秦東凌就在面前,她都想捂住姜瑜曼的嘴,怕她說些不該說的東西。
姜瑜曼實話實說:“她說希望我的劇本給她看的時候,也能硬氣?!?/p>
平心而論,她幾乎是原話復(fù)述,沒有半點添油加醋。
但高院長卻連連瞪了高霏好幾眼。
“你寫出幾個劇本就不得了了,還能教訓(xùn)上別人了。我跟你說,最好不要讓我聽見你對姜瑜曼同志說重話?!?/p>
旁人不知道,高院長自已還能不清楚嗎?
秦東凌至今未娶,無兒無女。不知道為什么對姜瑜曼青睞有加,這個編劇老師前途不可限量。
當然了,不提前途的事,也不能在這個時候得罪秦東凌。
別看高霏在外端著架子,在高院長面前她就是女兒的身份,也習(xí)慣了要聽父親的話。
換做以往,他這么說,高霏也就點頭了。
可姜瑜曼不一樣啊,前腳才在她面前放了狠話,后腳就要灰溜溜道歉,論資歷,自已還是她的前輩……高霏實在是拉不下這個臉。
氣氛一時間陷入了沉默。
“這事是我不對?!弊詈?,在高院長的死亡凝視下,高霏不情不愿服軟。
姜瑜曼心不在焉點點頭。
看見秦東凌后,她全身心都在兩人是親父女這件事上,高霏的道歉都可有可無。
但能聽見道歉,心中多少也有些高興。
“你初來乍到,要是有什么不熟悉、不高興的地方,就來醫(yī)院找我?!?/p>
秦東凌又接著叮囑。
不知為何,高霏后背嗖嗖發(fā)冷,她怎么感覺,總參謀長這話是專門說給她聽的?
“醫(yī)院?”姜瑜曼抬起頭,跟著復(fù)述一遍。
“對啊,”高院長樂呵呵解釋,“這一周我們就在總政治部這里。隨時都可以來。”
姜瑜曼點點頭,沒忍住又看了秦東凌幾眼。
好幾天沒看見,秦東凌也惦記姜瑜曼,但總覺得這次見面,她有些奇怪。
比如總是盯著自已看,沉思的時間越來越多。
護短屬性拉滿的總參謀長,將這一切都扣到了高霏身上。
思緒百轉(zhuǎn)千回,對著姜瑜曼的語氣越發(fā)溫和,“小曼,你上車來。我這次還給你帶了東西?!?/p>
正好姜瑜曼也有許多話想說,當即打開車門坐了進去。
吉普車很快開走,留下臉色蒼白的高霏。
剛才走之前,她無意間撞上了秦東凌的木瓜,那眼神壓迫又凌厲,哪怕過了這么久,心臟還亂跳個不停。
她有預(yù)感,
以后要是她讓姜瑜曼不高興了,總參謀長肯定會幫她出氣。
那可是總參謀部的一把手,疆外的大英雄,政委的拜把子好兄弟。
僅僅是想想他的身份,高霏就打了個寒顫,暗暗下定了決心。
以前的那些恩怨已經(jīng)成為過去式,哪怕姜瑜曼這次的劇本寫的再爛,也不能像罵郝漾一樣罵她。
……
高霏心里這些想法,姜瑜曼毫不知情。
等車子停在醫(yī)院門口,她就和幾人一起走了進去。
總參謀長來這里,大家都非常重視,甚至在來之前就已經(jīng)收拾好了病房。
高院長要處理的事還有不少,簡單說了兩句便準備出門。
走之前還對姜瑜曼道:“霏霏這人性子不壞,就是特別容易被別人影響。這次的事就算了,要是以后她再哪里不好,你第一個告訴我,我非得好好教訓(xùn)她?!?/p>
看那咬牙切齒的樣子,像是恨不得抽高霏一頓。
姜瑜曼下意識點了點頭。
高院長很快退出了病房。
孫實甫還在削蘋果,他的刀功不錯,皮越來越長,沒有折斷,“虧我以前還覺得高霏會改,沒想到還敢公然欺壓新人,肯定是記恨上次的事?!?/p>
總參謀長的閨女來總政治部被欺負,他當時聽了的第一反應(yīng)也是生氣。
秦東凌不置可否,叮囑姜瑜曼,“以后有這種事,你直接來總軍區(qū)大院找我?!?/p>
話里的意思很明顯,他會為姜瑜曼撐腰。
姜瑜曼深呼吸一口氣,抬眼望著秦東凌,“您不是說給我?guī)Я藮|西嗎?”
說起東西,秦東凌瞬間被轉(zhuǎn)移了注意力,也沒察覺到姜瑜曼不答反問的奇怪。
他小心將一個皮質(zhì)的筆記本遞給姜瑜曼,“就是這個?!?/p>
或許是因為多年輾轉(zhuǎn)和歲月洗禮,筆記本的封皮已經(jīng)有些褪色,但顏色很均勻,一看就知道被妥善保存著。
在翻開筆記本之前,姜瑜曼心中就有了答案。
她定了定心神,輕輕打開。
或許在過去的十多年間,筆記本經(jīng)常被打開,翻開之后的每一頁都無比順暢,甚至能平攤在膝上。
而這里面記錄的字跡娟秀文雅,都說字如其人,僅僅看著這些文字,都能讓人對寫下它的人浮想聯(lián)翩。
如秦東凌之前所說,里面記錄了很多觀察別人的動作、神情、衣著。在寫完這些之后,會提一行再分析對方的心理。
許眉顯然是個極其多面的女人,她將堅韌留給姜瑜曼,卻將可愛放在了秦東凌這里。
滿滿一本,姜瑜曼大致看了兩三頁,看著字里行間幽默的分析,抬起頭合上筆記本。
“怎么了?”
旁邊的秦東凌適時開口,“你可以慢慢……”
話還沒有說完,
姜瑜曼就看著他,開口詢問:“您不知道,我今天回了一趟紡織廠家屬院。”
聽到這里,秦東凌就沉默了下來,溫和看著姜瑜曼。
若是以前,姜瑜曼定不會注意太多。
但或許是因為她已經(jīng)知道了真相,所以這次,輕而易舉就看見了對方眼底的掙扎與隱隱的期盼。
這無疑一針強心劑。
讓一時沖動說了剛才那句話的姜瑜曼,有了繼續(xù)說下去的勇氣。
“回去后,剛好撞見我繼妹想把房子改成她的名字,她說,我不是姜明彬的女兒,她才是。”
聽到這里,總參謀長已經(jīng)有些局促。
姜瑜曼的聲音還在繼續(xù),“后來,我們回到家里,他告訴我,我確實不是他的女兒,我的生父另有其人?!?/p>
她直視秦東凌,頓了一下,才道:“他說,那個人姓秦?!?/p>
“砰——”
孫實甫手里剛削好的蘋果滾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