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家早餐桌上，骨瓷碗碟靜默陳列。

付聞櫻面無表情地舀著燕窩粥，氛圍格外嚴肅。

孟宴臣端正入座，“爸，媽，早上好?！?/p>

孟懷瑾放下平板，溫和點頭，看了妻子一眼，打破沉默，

“宴臣，最近見的幾個姑娘都還聊得來？”

孟宴臣將四份合同輕放在餐桌上，“大家都很好，可能我太無趣，她們感覺不太合適，最后都聊成了合作?！?/p>

付聞櫻將碗重重磕在桌上。

她掃過合同上「明海集團」的logo，冷笑，

“你倒是會物盡其用，相親都能相出四個項目?！?/p>

孟宴臣神色如常，微微點點頭，

“媽媽教得好?！?/p>

“孟宴臣！”

付聞櫻剛要發(fā)作，就被孟懷瑾按住手臂，

“聞櫻。”

他轉(zhuǎn)向兒子，“你和小樊的事...你媽媽和我聊過了。我們不是否定她的人品。但現(xiàn)在不僅是找另一半，更是為國坤找并肩作戰(zhàn)的戰(zhàn)友?！?/p>

孟宴臣端坐著，目光直視父母，“你們知道，我不是個輕易做決定的人。無論是當初決定進國坤，還是每一個決策，都是深思熟慮后的結(jié)果?！?/p>

他頓了頓，“媽媽將她教得很好，她現(xiàn)在成長得也很好。不是我去遷就她，而是我們可以共同成長?！?/p>

“孟宴臣！”

付聞櫻聲音冰冷，“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就是在用這種方式反抗我。我告訴你，沒用?！?/p>

孟宴臣神色不變，“媽媽，我只是在陳述事實?！?/p>

付聞櫻抓起平板，指尖一劃，屏幕亮起——

#國坤太子爺頻繁現(xiàn)身【星途里】，疑似幕后資本#

#中小創(chuàng)業(yè)者福音！【星途里】模式引瘋搶，一戶難求#

#高級版「蜂巢公寓」？起底收割中產(chǎn)的網(wǎng)紅租房套路#

她將平板甩到孟宴臣面前，

“你的「戰(zhàn)友」就是這么利用你的？用國坤的名聲給她的事業(yè)貼金？”

孟宴臣垂眸掃了一眼，語氣依舊平靜，

“客觀來說，這個項目比集團去年投的文創(chuàng)園區(qū)回報率高6%。周尋分析過，可以大規(guī)模復制，快速完成資金回流，還能解決中小創(chuàng)業(yè)者的痛點?！?/p>

他調(diào)出周尋做的數(shù)據(jù)分析圖，“政府工作報告里三次提到「鼓勵星途里模式」——您教過我的，政策風向才是最好的背書。雖然國坤和它沒有實際關系，但至少讓大眾覺得我們不是固步自封，愿意接觸新事物?！?/p>

他頓了頓，“媽媽，這些報道，不是小美讓人做的。就算是——”

他直視付聞櫻的眼睛，“不也是您教她的嗎？將身邊資源最大化利用。”

付聞櫻胸口劇烈起伏，神色緊繃，“我現(xiàn)在最后悔的，就是把她教得太好?！?/p>

孟懷瑾嘆了口氣，起身拍了拍兒子的肩，

“宴臣，你先去公司吧。”

孟宴臣點頭，放下餐巾，起身微微鞠躬，

“爸，媽，我先走了?！?/p>

看著兒子離開的背影，孟懷瑾拍了拍付聞櫻的手，

“你就那么不喜歡那姑娘？”

付聞櫻捂著胸口，沉默不語。

突然她的手機亮了，彈出一條信息，是樊勝美發(fā)來的——

【付阿姨，還能和您一起喝個茶嗎？】

—

【江南茶社，臨窗雅座】）

樊勝美提前半小時到了。

她選的位置，是當初付聞櫻第一次帶她來的那間包廂——

窗外一株老梅斜斜探進檐角，付聞櫻曾說，

“這景致有幾分像蘇州留園”。

今日樊勝美穿了一件煙灰色羊絨連衣裙，剪裁極簡，唯有腰間一枚白玉扣做點綴。

耳垂上戴著的，也是付聞櫻當初送她的那對南洋珍珠耳釘。

茶已沏好，云南紫娟，付聞櫻最愛的那款。

付聞櫻推門進來時，樊勝美立刻起身，和往日一樣，笑容明媚，

“付阿姨?！?/p>

付聞櫻沒應聲，徑直在她對面坐下，目光掃過她耳垂上的珍珠，眼神微動，但很快恢復冷肅。

樊勝美剛要執(zhí)壺斟茶，付聞櫻抬手一擋，

“不必了?！?/p>

她指尖叩了叩桌面，淡淡道，“我們現(xiàn)在的關系，不合適?！?/p>

樊勝美也不惱，依舊將茶湯注入品茗杯，輕輕推過去，

“您先喝口茶潤潤嗓子，再罵我也不遲。”

付聞櫻輕笑，“我還沒找你，你倒先來了?！?/p>

“我知道您喜歡我，不然當初不會教我這么多?！?/p>

樊勝美坐得筆直，語氣溫柔，“但您不喜歡我是孟宴臣的女朋友。所以，您還沒想好怎么和我談，就一直沒聯(lián)系我?！?/p>

她將平板推到付聞櫻面前，“但昨晚出了這樣的新聞，加上我是晚輩，我覺得應該主動來給您解釋，讓您出出氣?！?/p>

付聞櫻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語氣冰冷，直接戳破她，

“你不是覺得時機到了，是你做好迎戰(zhàn)的準備了?！?/p>

她放下茶杯，聲音里帶著洞悉一切的銳利，直接戳破，

“轉(zhuǎn)讓星途里股份給安迪，開通海外賬戶，除了得閑那套沒完全到手的公寓，其他資產(chǎn)都做了處理，連在得閑手里的大項目也全部完成了移交——”

付聞櫻頓了頓，冷冷看她，“樊勝美，你這是要只身入局，背水一戰(zhàn)？”

樊勝美笑了笑，“我就知道瞞不過您。”

付聞櫻，“覺得我會不擇手段對付你？”

“以我對您的了解，您不會，您有您的底線和驕傲。”

樊勝美握緊茶杯，坦然直視著她，

“但我不能低估一個母親愛孩子的決心。所以，我得留后路——您教我的，有備無患，總是好的?！?/p>

付聞櫻終于露出一絲極淡的笑意，

“果然，我是把你教得太好了?！?/p>

茶煙裊裊中，她的語氣竟緩和幾分，“客觀說，我確實喜歡你，也信你的人品?！?/p>

她指了指平板，“這事不是你手筆?！?/p>

付聞櫻摩挲著茶盞邊緣，“但你該明白，光是喜歡不夠?！?/p>

頓了頓，“我珍惜我們之前的相處，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會威脅你，更不想拿錢侮辱你?！?/p>

她直視樊勝美，“當然，如果你需要，可以提。我只希望你體諒一個母親的苦心——離開宴臣。只能說，你和孟家沒緣分?！?/p>

樊勝美沉默了很久。

窗外梅枝輕顫，抖落一縷薄陽，正落在她交疊的指尖。

她竟突然有些感謝以前處理家里那堆爛事磨出來的心性。

但顫抖的手指還是暴露了她掩飾出來的平靜。

“阿姨，對不起。”

她終于開口，目光清澈卻堅定，“這點我不能答應...至少現(xiàn)在不能。”

她深吸一口氣，“我們，都還想再爭取爭取?！?/p>

她微微向前傾身，像個討價還價的孩子，

“或者...您給我們個期限？這段時間，我會恪守本分，絕不越矩。如果到時還不能讓您滿意，我主動離開?！?/p>

付聞櫻望著她失神了幾秒，終是別過臉，轉(zhuǎn)移了視線。

她深吸一口氣，淡淡道，

“我也不能答應你?！?/p>

她望向窗外，“因為我覺得，你只是在浪費時間。你把這一切想得太簡單了?！?/p>

茶香氤氳中，兩人靜靜對視......

窗外街對面，孟宴臣透過車窗望著茶社的方向。

秦宇握著方向盤，小心翼翼，

“陳銘宇說，夫人和樊小姐談了半個多小時了，似乎不太愉快...您要進去嗎？”

孟宴臣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那扇窗，指尖摩挲著婚戒盒的輪廓，喉結(jié)微滾，

“不用。”

他聲音低沉，“她沒告訴我，就是不想讓我插手?！?/p>

他深吸一口氣，“她能處理好，我陪著她?！?/p>

愛的本質(zhì)從無對錯，只有立場的參差。

孟宴臣默默守候著樊勝美的同時，街角轉(zhuǎn)彎的車內(nèi)，孟懷瑾也等候著自已的愛人。

他透過車窗，看見付聞櫻從茶社走出來。

挺直的脊背微微松垮，每一步都踏得比往常慢。

他推門下車，在付聞櫻踏上臺階時張開手臂。

付聞櫻怔了怔，隨即埋進他懷里，額頭輕抵在他肩頭。

“辛苦了?！泵蠎谚p撫她的后背，聲音溫和。

付聞櫻靠在他肩頭，沉默良久，最終只吐出三個字，

“可惜了。”

孟懷瑾沒有追問，只是輕輕「嗯」了一聲。

他拉開車門，護著她坐進車里，才緩緩開口，

“當初同意宋焰和沁沁那天，我一個人站在小院門口?！?/p>

他的目光透過車窗，望向遠處，“也是心情復雜?！?/p>

付聞櫻沒有吭聲。

“至少這次......”

孟懷瑾斟酌著詞句，“這姑娘沒有帶著宴臣背離我們，而是逆著風雪，主動朝我們走來?！?/p>

他的語氣平靜，不帶褒貶，只是陳述一個事實，

“路還長，慢慢看吧?！?/p>

付聞櫻別過臉，看向窗外飛逝的街景，沒有再說話。

樊勝美站在窗前，目送付聞櫻的車遠去。

檐角的老梅枝上積了薄薄一層雪，壓得枝條微微下垂，可那嫣紅的花苞卻開得更艷了，在雪色中灼灼生輝。

她忽然想起付聞櫻曾說過，

「梅之所以能在嚴寒中綻放，是因為它懂得借雪的饋贈滋養(yǎng)生命。」

陽光透過云層，晃得她眼睛發(fā)酸。

手機震動，孟宴臣的消息彈出——

【肖亦驍組局周末賞雪。誠邀樊小姐，和你22樓的小姐妹們?！?/p>

隨消息附上的，是一張雪后初晴的西山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