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椅？

白術(shù)連忙去屋內(nèi)把王爺?shù)妮喴瓮瞥鰜怼?/p>

老管家也來幫忙，一起把王爺攙扶到輪椅上。

王爺又一個眼神，白術(shù)推著他到了院門口。

一陣風(fēng)吹過，把那棵黃櫨樹橙紅的葉子吹落了許多，天是越來越冷了。

簫熠之也意識到自己坐在冷風(fēng)里等著有點(diǎn)傻，誰知謝窈什么時候才來。

他仿佛什么事也沒發(fā)生，淡聲道：“回屋。”

白術(shù)不明白王爺究竟要干嘛，默默聽從吩咐。

剛進(jìn)屋，簫熠之就面無表情地脫掉了那死氣沉沉的玄黑大氅：“熱，換本王那件青色的常服來?！?/p>

白術(shù)打了個哆嗦，心想，這天也不熱啊，為什么要換衣服？

但他不是他弟，也只是腹誹了一句，并沒有問出口。

問了，王爺肯定要瞪他。

*

謝窈和忍冬拎著兩份點(diǎn)心，沒有直接去東街牙行找同福，而是坐王府的馬車，去了京城偏西的一條小巷。

燕國皇宮在京城正中，東邊，是熱鬧的街市和王公大臣們的住所，西邊則冷清些，住的大多是平民百姓，更西的地方，是京畿大營的駐地。

此刻，叫杏兒的小女孩將兩碗水端到謝窈面前，怯生生道：“仙女姐姐，請喝水?！?/p>

碗是白瓷碗，很干凈，但一個碗沿磕碰缺了一角，另一個碗身有著細(xì)小的裂痕。

而這，已經(jīng)是她家里最好的器具了。

曾經(jīng)長公主回京，京城人們都說，長公主年輕時，是大燕第一美人，勝過天生的仙女。

杏兒沒見過長公主，但眼前這個拿著刀的姐姐，就是她想象中仙女的樣子。

老太太也小心翼翼地打量著謝窈二人，緊張地問：“兩位貴人，可是同福做了什么錯事？”

這里是同福的家，杏兒是同福的妹妹，老太太是同福的祖母。

謝窈搖了搖頭，說道：“同福在伯府好好的，之前還立功，十分受二小姐器重。我們聽他說他母親常年臥病在床，今天有空，就來家里看看。”

同福沒有騙人，他父親亡故，母親常年臥病，小妹杏兒才七歲，全家只靠祖母給人編些草席，還有他往回家寄些銀錢維持生計。

老太太甚至還不知道，自己的孫子已經(jīng)被孫姨娘發(fā)買了。

她不太信謝窈的話，卻又不敢打聽。

謝窈將云鶴樓的點(diǎn)心拿出來，又取出一些銀錢：“同福托我們給您和杏兒帶的點(diǎn)心，這是他攢下的月錢?！?/p>

老太太顫巍巍地接過點(diǎn)心：“那，那同福他……”

忍冬連忙說：“伯府二小姐差遣他去京郊莊子收賬，他一時回不來?！?/p>

謝窈沒有給整錠的銀子，而是一些散碎銀兩和銅板，再加上這包點(diǎn)心，老太太終于相信了她們。

忍冬跟著杏兒進(jìn)了屋內(nèi)，給同福的母親把脈之后，開了一道便宜些的藥方。

謝窈和老太太坐了一會兒，等忍冬開好藥，就要離開了。

比起在伯府后宅勾心斗角，她更擅長行軍打仗。

既然是打仗，就要讓人心悅誠服，同時，也要確保這人本身沒有問題。

“兩位貴人，等一等?！?/p>

老太太叫住她們，從屋里的箱底翻出一件干凈的灰布棉襖：“快入冬了，還要勞煩姑娘，能否給同福稍件棉襖？再轉(zhuǎn)告他，要跟著伯府二小姐好好做事?！?/p>

謝窈頷首。

這時，杏兒鼓起勇氣上前，將自己不舍得吃的飴糖拿出來：“仙女姐姐，這是我攢的糖，可不可以求你拿一半給我哥哥？”

謝窈彎了彎眸，輕輕摸著她發(fā)黃的頭發(fā)：“可以啊，那另一半呢，你要自己留著嗎？”

杏兒輕聲說：“另一半給仙女姐姐?！?/p>

“好?！敝x窈心里一酸，接過了衣物和飴糖。

告別老太太，她和忍冬來到牙行。

同福已經(jīng)被賣到這里好幾日了。

他被孫姨娘打了二十棍，說是在伯府犯錯被發(fā)賣的，牙行的婆子也不管他，任由他后背臀部血肉模糊，每天只給他兩碗清粥維持性命。

若不是他用攢的一點(diǎn)月錢，求婆子先留自己幾天，他已經(jīng)被送到京郊外的田莊務(wù)農(nóng)。

二小姐曾讓她的丫鬟送了他一些傷藥，這是他如今唯一的指望。

至于什么孫姨娘，大小姐……他呸！

“就他了。”

謝窈一眼就看見縮在角落里的同福，冷淡地開口。

只是，她指著的，卻是同福身旁，一個臉上有道刀疤的男子。

同福猛地抬起頭，懷疑自己眼前出現(xiàn)了幻象。

是二小姐，真是二小姐！

她怎么親自來了這里？

同福餓了太久，一抬頭就頭昏眼花，腦子一時轉(zhuǎn)不過彎。

聽到二小姐沒有買自己，他的眼神驀地從希翼轉(zhuǎn)為絕望。

牙婆介紹刀疤男：“貴人，這小子是駕車的一把好手，以前在大戶人家做車夫，還認(rèn)字呢，十五兩銀子，童叟無欺?！?/p>

那刀疤男聽到謝窈要買自己，連忙推銷：“貴人，你買了我吧，我以后絕不吃酒誤事?！?/p>

牙婆狠狠給了他一鞭子：“混賬東西，閉上你的嘴?！?/p>

同福低著頭，原本已經(jīng)失去了希望，忽然感覺謝窈的目光還在自己身上。

他內(nèi)心一動，猛地明白了。

頓時，他虛弱地咳嗽起來，奄奄一息的樣子。

謝窈挑了挑眉。

她沒看錯，同福的確是個機(jī)靈的。

謝窈于是話鋒一轉(zhuǎn)：“莫不是飲酒誤事，摔過馬車？左右不過缺個車夫，還是換個人吧?！?/p>

這次，她指的是同福。

“不過，這人是不是快死了？”聽到同福不住地咳嗽，謝窈皺起眉頭，臉上露出嫌棄。

牙婆也擔(dān)心同福會死。

死在自己手里，她是一分錢也賺不到，若是半死，她還得花錢給他治傷。

但她還是賠笑：“沒有沒有，貴人放心吧，這賤奴只是被打了幾板子，養(yǎng)養(yǎng)就好，肯定死不了。”

謝窈目光又打量著刀疤男，似乎也在猶豫。

牙婆見同福畏畏縮縮，仿佛隨時會咽氣的樣子，一狠心，道：

“貴人若真喜歡這個，我可以便宜一些，十二兩，再怎么說他也年輕力壯，養(yǎng)好了傷，貴人想讓他做什么都行?！?/p>

“不喜歡?！敝x窈面無表情地?fù)u頭。

“那貴人說個價，我看看能不能接受。”

謝窈悠悠地張開手掌。

“五兩?！?/p>

“五兩？！你直接搶吧！我這里最低十兩?！?/p>

“六兩。”

“九兩?！?/p>

“七兩，不行我就走了?！敝x窈作勢要離開。

片刻后，她拿上了同福的賣身契。

剛才還半死不活的同福麻利地站起來，默默跟在她身后。

牙婆張了張口，見到謝窈手里的刀，終究不敢阻攔。

離開牙行，謝窈把老太太給他做的棉襖丟給他：“換身衣服去去晦氣，以后，你就叫七兩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