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羅龍文一副看自己樂子的模樣,白榆心里很不爽,抬杠說:
“他要求明正典刑,我不犯法不就行了?只要我不犯法,就不會被法律審判!”
羅龍文仍舊笑嘻嘻的說:“犯法行為五花八門,誰知道你不小心會觸犯哪條?
再說了,就算你保證自己不犯法,但你的家丁呢?你的家人呢?
只要他們犯了法,你不就得包庇?但包庇也是犯法了啊。
就算退一萬步說,你和你的家人家丁都不會犯法,但會不會有人故意設(shè)局引誘你們犯法?
你能保證每一個人面對引誘時,都不會犯法嗎?
所以別看遺言挺簡單,但其實機會真有不少,只要仔細盯著你,總能找到執(zhí)法機會?!?/p>
白榆:“......”
怎么感覺自己成了狩獵場上唯一的動物,其他人都是獵人呢?
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這時候嚴府的門丁來稟報說:“門外有位自稱錢威的錦衣衛(wèi)指揮僉事,聽說老友白監(jiān)生在此,特來拜會?!?/p>
白榆回復(fù)說:“此乃友人,放他進來吧!”
“哈哈哈哈!”羅龍文笑了幾聲,對白榆說:“你小心啊,這位老朋友沒準就是假裝呆在你身邊,等待機會然后執(zhí)法!”
白榆無語,這么一說,人和人之間還能不能有一點信任了?
不多時,便見錢指揮大步的走了過來。
距離白榆還有一丈遠的時候,白榆突然叫道:“停!你就站在那里,不要再向前!”
錢指揮:“......”
小老弟,你是鬧哪樣?
白榆提醒說:“就隔這么遠,不要再往這邊過來啊。”
錢指揮恍然大悟,悲憤的指責(zé)說:“你竟然懷疑我?你竟然連我都不相信?!?/p>
白榆無情的回答說:“只要是錦衣衛(wèi)的人,尤其是指揮僉事以上的人,我誰都不相信。
錢長官你現(xiàn)在是指揮僉事,級別勉強夠了,而且在錦衣衛(wèi)做了二十年,資歷絕對夠了。
像你這樣有一定資格角逐錦衣衛(wèi)掌管者的人,是最危險的人!”
錢指揮氣得想找塊石頭砸過去,這小王八蛋!
而后錢指揮隔著一丈遠叫道:“我有個屁機會?
錦衣衛(wèi)掌管者怎么可能落到我頭上?我根本就不想那些沒用的!”
羅龍文聽到這,就開口問道:“現(xiàn)在錦衣衛(wèi)那邊什么情況?誰在管事?”
錢指揮答道:“總衙的各位指揮互相不服,亂成一鍋粥了——我就是出來躲清凈的!
后來詔旨臨時起復(fù)了一位叫張爵的退休老指揮,前二十多年他一直是錦衣衛(wèi)第二人,去年七十五高齡退休。
此老還是興王潛邸出身,資歷深威望高,暫時還能壓得住場面。
但他已經(jīng)七十六了,也就是臨時來坐鎮(zhèn)的,還是要另選一個掌管者?!?/p>
白榆忽然滿意的點了點頭,開口道:“這才是正確的打開方式。
一個單位老大去世后,就該聊聊內(nèi)幕斗爭,聊聊誰是下一任。
停步!錢長官你不要過來啊,你不要靠近我!”
錢指揮無奈的停住了腳步:“我只是想過去坐著而已。”
羅龍文又問道:“現(xiàn)在錦衣衛(wèi)里面,誰最有希望成為掌事?”
錢指揮發(fā)愁的想了想,“老實說,誰看起來都沒希望,都沒什么威信?!?/p>
白榆插話說:“這也正常,陸炳太追求掌控力,壓制的其他指揮都抬不起頭,自然沒有威信?!?/p>
羅龍文追問道:“矮子里拔將軍,再怎么說,總也有幾個看著稍微出眾的吧?”
錢指揮說:“那倒是也有,比如原掌衛(wèi)指揮使駱安的兒子駱椿,名臣之后武舉人劉守有,還有成國公的親弟弟朱希孝,以及另外兩三人?!?/p>
白榆嫌棄的說:“就朱希孝那蠢樣,也能算進來?”
在原本歷史上,陸炳去世后,就是朱希孝接任。
但在本時空,朱希孝被白榆折騰的沒有原時空那么大威信了,比別人就更不出眾了。
錢指揮答道:“朱希孝能力或許不如另幾位,但他有個國公好哥哥啊。矮子里拔將軍,也就這樣了。”
羅龍文搖了搖頭說:“看來錦衣衛(wèi)要由盛轉(zhuǎn)衰了,以后又要被東廠壓制了。
如果沒有陸炳,錦衣衛(wèi)是撐不起目前這么大架子的,遲早回歸到附屬于東廠的位置。”
白榆想起什么,對錢指揮問道:“現(xiàn)在臨時坐鎮(zhèn)的張爵老指揮,為人如何?”
錢指揮想了想答道:“勤勉樸實接地氣,比較老派?!?/p>
白榆就說:“那請錢長官幫個忙,回一趟錦衣衛(wèi)總衙,向張老指揮說一下我歷事監(jiān)生的事情,讓他把我退回來。”
“什么歷事監(jiān)生?”錢指揮還真不知道。
白榆就把情況說了一遍,“反正我不想去錦衣衛(wèi)歷事,這是陸炳遺留的問題?!?/p>
錢指揮一口答應(yīng)了,“是挺麻煩的,我回總衙去看看?!?/p>
大約快到午時,錢指揮又從錦衣衛(wèi)總衙來到嚴府,隔著一丈遠對白榆叫道:“沒辦成!”
白榆疑惑的說:“為什么?難道張老指揮也這么難說話?還是說他想要點什么?”
錢指揮回答說:“張老前輩很好說話,他沒問題,但是其他人全都反對?!?/p>
啥?白榆不禁愕然。
又聽到錢指揮繼續(xù)說:“其他指揮紛紛要求你盡快去報到,堅決反對把你退回去。
張老前輩畢竟只是臨時來坐鎮(zhèn)的,也不能硬硬頂著所有人的意見。”
“肏!”白榆忍不住大罵,這都什么利欲熏心的玩意!
就為了一點可能存在的利益,就這么折騰自己。
感覺自己好像陷入了一個死局中,怎么解都解不開。
至于說解鈴還須系鈴人,可系鈴人已經(jīng)死了。
看著離自己一丈遠的錢指揮閑極無聊,正用用手掐松針,白榆忽然靈感迸發(fā),有了個大膽的想法。
然后他迅速打開AI助手,檢索了一下關(guān)鍵信息。
“老錢啊,你想不想當錦衣衛(wèi)掌事,至少成為最有力的競爭者之一?”白榆大聲問道。
錢指揮看了眼白榆,一種熟悉的被忽悠感覺撲面而來,他立刻答道:“不想!”
白榆指著錢指揮說:“不,你想!你必須想!男人怎么能沒有夢想?”
錢指揮嘆口氣道:“我說我不想,你非要我想。”
白榆勸道:“豈不聞,人生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你本來是陸炳親信,這次陸炳去世,等新的掌事上來,你很有可能被清洗。”
錢指揮苦笑說:“還親信呢,我都被陸炳邊緣化了,還說什么親信?!?/p>
白榆答道:“但別人不知道啊,你被邊緣化也沒幾天,世人完全沒印象。
在世人潛意識里,默認你還是陸炳親信,不清洗你清洗誰?”
錢指揮無可奈何的說:“那我還能怎么辦?認命了。”
白榆竭力勸道:“那當然是想辦法自保?。∨c其讓朱希孝那樣的蠢豬上去,還不如讓你上去!
現(xiàn)在我再問你,你想不想上位?你有沒有夢想?”
錢指揮大吼道:“想!有!”
白榆說的似乎有點道理,與其被動的等清洗,不如主動出擊拼一下。
“應(yīng)該怎么辦?”錢指揮表完決心,又詢問說。
白榆深深的嘆口氣說:“我的第一次犯法,與其提心吊膽,不知最后便宜哪個混賬,還不如便宜給你。
咱們可以合作,我犯個法,你執(zhí)法然后公正判決,我解脫了,你拿到陸炳遺書成就,雙贏!”
錢指揮迷惑的問:“然后呢?”
“然后?你拿著陸炳遺書成就在總衙爭權(quán)?。 ?/p>
錢指揮猶豫著說:“這不好吧?還要你去故意犯法,還要審判你,還要你服刑,你這是何苦?”
白榆拍著胸脯,義薄云天的說:“誰讓你我是朋友?
為了給你爭取一個向上的機會,我付出點代價,又算得了什么?”
如果是一位情感豐富的人,聽到這些早納頭便拜了。
但錢指揮心里犯嘀咕,不對勁,十分里有十一分的不對勁。
白榆朝著嚴府大門走過去,口中嚷嚷說:“我去犯法了,老錢你先跟在后面看著?!?/p>
到了嚴府大門外面,站在臺階下角落里,白榆對錢指揮說:“這里算是公眾場所了吧。”
然后白榆把自己的家丁親兵叫來了幾個,聚攏在一起。
隨即白榆又掏出五枚銅錢,大聲嚷嚷說:“來!我們開始賭博!賭資就是這五文錢!”
家丁親兵一起嘻嘻哈哈,劃著拳開始賭,五文錢變換了好幾次主人。
白榆扭頭看向臺階上的錢指揮,督促說:“還愣著干什么?快來抓賭??!”
錢指揮看著高達五文錢的巨額賭資,迷茫的說:“這算犯法?”
白榆非??隙ǖ恼f:“怎么不算?公眾場所,聚眾,賭資,絕對犯法了!你正好抓了現(xiàn)行!”
錢指揮從臺階走了下來,面對如此惡劣的犯法行為,一時間無處下手。
白榆就指揮著說:“老錢趕緊收繳賭資,把五文錢裝起來,這是物證,別丟了!
然后你來抓我就行,我是主謀。
他們是從犯,但輕微犯法又未造成惡劣后果的,從犯可以先不管了。
現(xiàn)在你帶我去錦衣衛(wèi)總衙,安排一下審判,以及執(zhí)行刑罰。
一定要公開公正,達成明正典刑。
這樣的話,你就完成陸炳遺言了,絕對是各位指揮里最靚的仔!”
錢指揮:“......”
五文錢賭資的熟人賭博,踏馬的有這么迷你的犯法嗎?
所謂刑罰,就是翻倍罰十文錢?
白榆疑惑的說:“你為什么不動?”
錢指揮為難的答道:“我感覺太寒磣、太尷尬了!”
白榆訓(xùn)斥道:“為了升職,不寒磣!只要你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怕寒磣,怕尷尬,那就別做官了,找個別的職業(yè)吧!
我給你創(chuàng)造出了條件,你怎么能不珍惜?你對得起我冒的風(fēng)險嗎?”
錢指揮閉目,仰天長嘆。
陸緹帥在天之靈或者地下有知,如果你老人家被氣到棺材板壓不住了,請去找白榆。
他錢威只是一個被白榆操縱的提線木偶,他什么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