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現(xiàn)實讓白榆感到有點無力,大文官打小武官,被認為是小事。
而小武官打大文官,就是以下犯上,會引起軒然大波。
所以將來有機會就要轉型文官,武官的上限太低了。
現(xiàn)在還是小武官的白榆不想挨打,心里頓時產(chǎn)生了時不我待的緊迫感,必須要抓緊時間解決危機!
如果胡宗憲真下決心動手報復,那些南兵就隨時都有可能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
片刻后,思考完畢的白榆把家丁們喊過來,開始安排任務。
“白孔!胡宗憲和親兵應該被安置在南會同館,你帶幾個人去那邊注意動靜!”
旁邊錢指揮聽到后,忍不住嘲笑說:“盯著那里沒多大意義。
胡宗憲的打手也不一定從南會同館集體出動,零零散散的進進出出,你們怎么注意?
就算你們發(fā)現(xiàn)了有一二百人集體出動,你們也擋不住啊?!?/p>
白榆沒理睬潑冷水的錢指揮,又對另一個家丁白嚴吩咐說:
“胡宗憲此人十分好色,到了京城后必定會去花街柳巷流連!
你們分頭去打聽消息,我需要知道胡宗憲都去過誰家,找過哪些美人!
然后把這幾位美人今晚的時間都預定了,不要怕花錢!”
錢指揮忍不住又道:“莫非你想找那些秦樓楚館的美人說和?這實在太異想天開了!
在大問題上,胡宗憲怎么可能被這些只有露水緣分的美人所左右?
如果真想解決問題,就不要在這些人身上浪費時間了!”
白榆算是看出來了,這錢指揮靠譜是靠譜,但總是忘不了緹帥,總想在陸炳和他之間進行撮合。
這讓白榆忽然有點惡毒,陸炳還是死了好!
自己出道時間短,身邊沒多少可靠幫手,錢指揮和史經(jīng)歷都很不錯,但他們卻仍然忠于陸炳。
也許陸炳沒了,他們才能放棄幻想,死心塌地的跟著自己混?
白榆早晨把家丁散出去,到了午后就收到了相關信息。
白嚴趕回來稟報說:“打聽到了,胡宗憲進京之后,前后找過五個美人!”
白榆深深吸了一口氣,說了句聽起來莫名其妙的話:“任務艱巨啊?!?/p>
還在旁邊看熱鬧的錢指揮迷惑不已,這話是什么意思?難道白榆想一打五不成?
白榆轉過頭,對錢指揮說:“你應該有胡僧藥吧?給我一些?!?/p>
在這時代,一般用胡僧藥來指代壯陽類藥物。
錢指揮黑著臉回應說:“別瞎說!我用不著那東西!”
白榆順著錢指揮的話說:“啊對對,你用不著這東西,但你也許有存貨?”
錢指揮無法理解,白榆這是想干什么?怎么看著又像是腦子犯病的樣子?
難道白榆是想著,在挨打之前狠狠爽一把?
這究竟是什么心態(tài)?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來報信的白嚴又提醒道:“不過這五個美人都在東城的教坊司本司胡同,胡宗憲一般就近在那邊活動。
已經(jīng)遵照大爺?shù)闹甘?,把這五人的今晚時間都預定了?!?/p>
京城有兩大娛樂勝地,東城是本司胡同,西城是西院胡同。
聽到這個情況,白榆又犯起了愁。
在西城或許還有點安全感,可東城不是自己的地盤啊,自己也沒去過本司胡同,人生地不熟的。
在隨時可能挨打的背景下,遠赴東城似乎風險很大,被堵了就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白嚴提議道:“如果大爺你想見她們,要不要把這五個美人一起請過來?這樣就不必冒著危險趕赴東城了?!?/p>
白榆深思熟慮后,拒絕了說:“不可!那樣效果就大打折扣了,似乎省心其實不好。
看來今晚必須前往龍?zhí)痘⒀ɡ镒咭蝗α耍枰A先布置,保證安全。
還是要另想辦法,無論如何不能讓胡宗憲今天動手?!?/p>
隨后白榆對錢指揮咨詢說:“老錢你怎么看?”
錢指揮沒好氣的說:“我怎么看?同時五個包夜,你真該死?。 ?/p>
白榆冷靜的問道:“其實我想問的是,胡宗憲敢在六部動手打我嗎?”
錢指揮理所當然的說:“肯定不敢啊,他又不是傻子!”
兩人正說著話,陸白衣忽然興沖沖的走了進來。
她昨天收到了白榆的拜帖,邀請她今晚共進晚餐。如果沒記錯的話,似乎這是白榆第一次主動邀請她。
打過招呼后,陸白衣開口道:“我等一會兒你,下了班就一起去得意樓啊!”
白榆頓時頭大如斗,真是計劃趕不上變化!
他很為難的說:“抱歉,今晚突然另外有事,無法與你一起晚餐了?!?/p>
他必須抓緊時間,今晚就要辦事,不能再拖延正事了!
陸白衣愣了愣,沒想到白榆這樣回應自己。
但她還是很不甘心的問:“那你今晚要做什么?”
對這個問題,白榆仍然很為難,最后還是選擇了實話實說。
“我要去東城的本司胡同,拜訪五位美人,并且進行深入交流?!?/p>
陸白衣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你白榆能不能做點像人的事情?
“你昨天主動邀請我,就是為了今天爽約并故意羞辱我?”陸白衣咬牙切齒的問道。
白榆無奈的說:“我有苦衷,過幾天再找你。”
陸白衣沒有答話,轉身離開了。
錢指揮看著陸白衣的背影,對白榆說:“你是不是瘋了?怎么連她也得罪?
就算你不愿意向緹帥求救,也可以嘗試請陸白衣幫忙!
你晚上又沒正經(jīng)事,何苦得罪陸白衣!”
白榆沒有解釋,告辭說:“沒時間了,我先走了!”
錢指揮很擔憂的囑咐說:“小心為上!如有不妙就盡可能往錦衣衛(wèi)總衙跑!”
白榆回答說:“放心!我會在胡宗憲最為自負的方面擊敗他!”
錢指揮暗罵一聲,真該死!熟悉的感覺又來了,就是那種完全看不懂白榆想做什么的感覺!
白榆離開了舒適區(qū)西城,一路向東而去。
不過他沒有冒險直接去本司胡同,先來到了青龍街的戶部——錢指揮說過,胡宗憲不會在六部動手。
白榆趕到戶部,是為了拜訪好世叔張佳胤。
他可是為了幫張世叔阻擊徐文長,才導致徐文長被刺激瘋了。
所以張世叔總不能一點責任也不負吧?多少也要給他一點助力吧?
坐在張佳胤公房里,白榆開口道:“我收到了風,胡宗憲打算在離京之前報復我。
世叔你有責任把這件事解決了,畢竟事情是因世叔你而起。”
張佳胤眉毛都快擰在一起了,顯然這件事非常難辦。
畢竟胡宗憲是當前最重要的一位封疆大吏,獻俘禮上還升為二品了,而他張老六只是個五品郎中,拿什么阻止胡宗憲?
可是白榆說得也沒錯,從道義上來說,自己不能不管。
看著張佳胤好一會兒沒出聲,白榆忍不住提醒說:“你有沒有人脈,能與胡宗憲說得上話?”
張佳胤拍了拍額頭,恍然道:“我想起來了,有位文壇摯友汪道昆正在京師!
這汪道昆與胡宗憲乃是徽州同鄉(xiāng),還是徽州文壇領袖。
而且汪道昆先前在福建做官,和胡宗憲一起抗倭,兩人交情很好!
我可以請汪道昆出面,為你向胡宗憲說情?!?/p>
白榆心急火燎的催促道:“那還等什么,快派人去找汪道昆,日落之前一定要有個說法!
對了,如果想約見面從中調和,時間最好安排在后天!”
張佳胤疑惑不已,為什么時間卡的這么死?
為什么日落之前必須要定下來?又為什么談判時間必須在后天?
但現(xiàn)在白榆是“受害者”,張佳胤只能順著白榆的心情,緊急派了最親近長隨,前往館舍向汪道昆傳話。
感謝京城格局,大部分朝廷機構都很集中,半個多時辰后,就得到了回信。
汪道昆傳話說,可以嘗試幫忙勸說胡宗憲,但沒有把握。
另外已經(jīng)約了胡宗憲后天見面,也請白榆到場,面對面的進行調解。
張佳胤嘆口氣,對白榆說:“胡宗憲太強勢了,看來汪道昆也沒什么把握。
我猜測,胡宗憲只是礙于同鄉(xiāng)面子,才答應后天談談,其實就是虛應故事,沒想著接受調解。
到時先看看情況再說,我可以再想想,還能找誰過來,一起幫著敲邊鼓。”
白榆卻心滿意足的說:“這就夠了,有沒有把握并不重要!無論能不能調解成功,都不會責怪世叔!”
張佳胤愕然,白榆什么時候變得如此寬宏大度、善解人意了?
正常的白榆難道不應該是對自己冷嘲熱諷、陰陽怪氣嗎?
本來白榆就沒指望張佳胤能解決問題,不抱希望當然就沒有失望了。
他請張佳胤發(fā)動人脈,無非就是為了給自己爭取時間而已。
道理很簡單,如果胡宗憲答應后天談談,哪怕不是真心的,在面談之前應該不會動手了。
也就是說,今晚和明天是安全的,自己可以放心行動。
靠人不如靠自己,白榆所求的也就是這么一段安全期。
目前布置只是前序而已,最艱巨的環(huán)節(jié)是在今晚。
白榆一邊為自己打氣,一邊堅定的邁出了步伐,朝著東安門外教坊司本司胡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