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真見無人回應,便邁開腳步走向金浩的方向,或者說走向金浩身后主殿的方向。
“旁門左道!”忽的有人高聲喊,“如此貪圖速度,根基必然不穩(wěn)!”
聽方向又是金童峰那一側(cè)的。
唐真不以為意,但金浩卻聽出了其中弦外之音,“莫要讓對方適應境界,抓緊出擊!”
金浩心知此事有變,但并無退意,說到底他是筑基巔峰,而且他有仙胎!
筑基修士有無仙胎戰(zhàn)力差距何其巨大,若非要養(yǎng)此胎,他早就進入煉神了,不過也因為養(yǎng)了此胎,這天門山脈中同為筑基境幾乎沒有人能勝自已!
于是手中法訣再變,那本一輪輪纏繞在他身上緩緩蠕動的金光猛地射出,直奔唐真。
金光并非直線,而是扭動著如長蛇一般,速度極快,眨眼便近至身前,然后猛地張開,如一張巨口咬向唐真。
“很不錯的仙胎。”唐真看著金蟒,嘴里碎碎念著,“該是返虛境的金蟒突破時褪下的蛇皮。”
這蛇蛻已屬于十分罕見的靈胎了,甚至要勝于郭師兄的黑劍。
金浩憑借此胎在天門山脈筑基境中獨一檔。
可惜,天門山脈太小了。
唐真以前做的是天下魁首,走過的境界中入道、筑基修的太快,談不上什么天下第一,但天下第一煉神返虛他是當過的,天下第一金丹則是青云榜評選的。
如今再入筑基,也不知天下能排個第幾?但南洲第一筑基應該還是有的。
唐真探出手,剛剛注入體內(nèi)的真元有些生疏的從掌心奔涌而出,似乎有一層薄薄的光映出。
在炙熱的日光之下,若隱若現(xiàn)。
隨后便是碰撞。
砰!
金蟒蛇蛻帶著巨力撞上了唐真身前那層薄光,竟是如撞上一團硬物般彈開,蛇軀在空中翻滾。
場間響起驚呼,想不到金浩勢大力沉的一擊竟是如此輕松的被化解。
唐真身前的光微弱而潔白,帶著絲絲縷縷的寒意。
主殿二樓眾仙人面色各異,劍山的老劍仙忍不住笑出了聲。
而其中臉色最難看的就是玉蟾宮的幾位天仙,因為那光乃是月光。
唐真繼續(xù)向前,身周月光逐漸變得充盈,隱隱圍繞他形成一個白色球形,筑基境施展玉蟾宮術法自然比不得天仙生出的明月幻象,但其弱攻善防的特點還是能有所發(fā)揮的。
“說到底蛇蛻無牙,蠻力雖大,卻比不得刀劍力匯一點?!碧普婵粗鸷坡曇舻?。
金浩不理,他對著走來的唐真雙手合攏,似要將對方包入自已手中。
那被彈飛的蛇蛻再次沖來,這次卻是直接將那層光暈纏繞,蟒蛇本就不是依靠牙齒捕殺獵物,纏繞絞殺才最能發(fā)揮其力量!
金色光線纏繞著白色光球不斷流動游走,隱隱能聽見其發(fā)出咯咯咯的摩擦聲響,可以想見看似柔美的畫面里到底藏著多么巨大的力量碰撞。
金浩選擇與對方較力是對的,他筑基巔峰,真元肯定更加充沛,只要不斷加壓對方一定會先撐不住。
金色的道袍飛舞,那是真元外泄的征兆,他雙手越握越緊,金色蛇軀越來越明亮粗壯,竟是完全遮住了白色光球,只余濃厚的金色。
不過這團金色光球依然在向著他的方向以恒定的速度移動著。
“月圓受力均勻,蟒身難破,但殺力不足,也很難從里面撕開這金蟒。”呂藏鋒低聲跟紅兒解釋,“真君這是在演示剛才他講的那套金丹天仙的斗法理論,這種情況往往便是那個境界的常態(tài),雙方陷入無窮無盡的較力。不過現(xiàn)在他們只是筑基境,真元不足以無限支撐術法,所以真君怕是要換法術了?!?/p>
紅兒看著那個金色中隱隱泛著白色的光球,有些好奇站在里面往外看是什么模樣。
呂藏鋒猜的沒錯,唐真確實要換術法了。
金色光球中白光逐漸暗淡,金浩眼神微亮,雙手繼續(xù)發(fā)力,誓要徹底纏死對方。
但下一瞬,那金球猛地收縮,似乎成功破開了月華,但金浩的臉色卻瞬間變白,因為那金球縮的太快了!
金蟒蛇蛻正在快速塌縮!
一股龐大的吸力正從金球中間傳來,金蟒蛇蛻開始掙扎,但來不及了,本來粗壯明亮的金色身軀開始縮小,于是光球出現(xiàn)了裂縫,隨后吸力開始擴散,場間刮起了狂風,比之前唐真吞靈訣引起的風不知強了多少倍!
引得滿場的花瓣開始環(huán)繞著那一處飛舞盤旋,像是粉白色的旋渦一般。
金浩感覺自已體內(nèi)的真元正在飛速流逝,他已經(jīng)感受不到自已的仙胎了,甚至覺得自已的境界都在下跌,他震驚的看向無數(shù)殘紅深處,一道人影漫步走來,像是魔鬼。
沒有什么能阻擋對方。
此刻他看著唐真,就如同曾經(jīng)的唐真看著人魔尊。
是的,在桃花崖之前,在天下人眼中,唐真本就是人魔尊的模樣。
金浩在顫抖,他終于隱約意識到了自已對手的強大,但他來不及說什么了,只有瞳孔里倒映出一只緩緩放大的手。
唐真一手提著酒壺,一手提著昏死的金浩,走到了主殿之下,狂風散去,本來平整光滑的廣場地面上滿是裂紋,法陣已經(jīng)徹底被毀,精雕細磨的石磚上滿是磋磨的痕跡。
唐真抬起頭看向二樓眾人,再次開口問道:“這是吞天訣,各位可還分得清?”
他在問,這才是魔功,你們可還分的清?
“如今天下的年輕人都是這般嗎?”許行看著下方提著不知生死金浩的少年突然開口問道。
他在問現(xiàn)在天下的年輕人都敢當眾展示魔功了嗎?
周圍天仙無人作答。
“我不是年輕人了?!碧普嫘χ鸬?,“年輕人該比我狂些才是?!?/p>
他真的很克制,與他之前相比。
許行皺眉,他不了解以前的唐真,也不理解現(xiàn)在的唐真。
當日他前往玉屏山,唐真就曾與他解釋過,吞靈訣不屬于魔功,但老舊的觀點最是難改,他依然認為這就是魔功,只不過是比吞天訣略有改進罷了。
他也不覺得自已做錯了,畢竟他所說的皆是實情。
可唐真認為他錯了,起碼魔功之事純屬虛構!并且要求他收回那愚蠢的判斷。
第一次,當唐真演示完吞靈訣后問他,他選擇了沉默。
于是唐真又演示了吞天訣,如果他繼續(xù)沉默,這家伙便還要鬧下去,今日不把吞天訣吞靈訣掰扯清楚,他是不會罷休的。
看了看已經(jīng)殘破不堪的廣場,許行有了決定。
小農(nóng)固執(zhí),但對于利弊的判斷也很清晰,細細思考得失,若是虧本這位農(nóng)夫絲毫不介意把自已說出的話重新咽回去。
他坐起身子,露出爽朗的笑容道:“想不到我天門山脈還有如此奇人!這套功法當真霸道!甚好!甚妙!”
許行周圍各宗天仙有人點頭有人皺眉,但沒有人開口反對。
唐真正要開口再說些什么,忽聽有人在自已耳邊說話,細細的,像是蚊蠅。
仔細聽,才分辨出那似乎是自已的聲音。
那個聲音在一遍遍的重復著。
“往前走,劇情太慢了。”
唐真感覺有涼意順著自已的脊背升起,他冷著臉將微松的抹額綁緊,雜音消散,但涼意卻留在心間。
他此次觀想羅生門太久,且借助羅生門突破筑基境,竟讓它此時隱隱有了要掙脫束縛的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