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有事?”
姚安饒扭頭看向身后一直跟著自已的和尚。
胖和尚看到那眼神趕緊訕笑,連連擺手,“姚施主!我是唐真舊友,且你身負(fù)我宗大愿,故而絕無惡意的!不必如此防備?!?/p>
姚安饒冷笑,唐真舊友怎么了?唐真還想過殺自已這個分身呢!
“只是送施主一程,這佛珠畢竟是我宗至寶,不好隨意扔在深山??!”胖和尚笑的燦爛。
姚安饒實在是不好給目前唯一支持紅兒的‘故人’臉色,深吸一口氣,點頭道:“走吧?!?/p>
胖和尚笑著點頭。
也不知這和尚哪找的路,荒山野嶺走卻格外順暢,灌木分割,樹蔭常伴,無高險陡坡,也無山谷溪河。
“姚施主和呂藏鋒身上的傷可是鯰魚咬的?”知了和尚說話很慢,但顯然是個愛說的。
“嗯?!?/p>
“姚施主可知為何靈脈中有鯰魚?”
“不知道?!?/p>
“小僧有個猜測。”
“說。”
“姚施主可知鯰魚的特性?”
。。。
姚安饒不回話了。
知了和尚也不冷場,繼續(xù)開口道:“鯰魚善吞且不挑食,吃進去的東西很快就能消化吸收變?yōu)樽砸训难?,故而只要有吃的,長的飛快,體型碩大!姚姑娘在靈脈中見到的該是體型很大的魚群吧!”
姚安饒沒有答話,但點了點頭。
“靈脈中的鯰魚是作為靈寵特殊培育的,鯰魚作靈寵,優(yōu)點是好養(yǎng)活不挑食,只要靈氣充足可以快速繁殖,它們在筑基境左右便刀槍不入水火不侵,一旦化妖進入煉神返虛,反而缺點明顯,不論吃的再多只能增大體型,熬煉筋骨,并不具備法術(shù)天賦,吃了海量的靈氣卻只能用作盾牌吸引仇恨?!敝撕蜕幸庥兴?。
“若非此物實在難吃,倒是不錯的靈材,畢竟骨肉中積攢了大量靈氣,經(jīng)過淬煉熬湯該是極佳。”
姚安饒側(cè)過頭,“你想說什么?”
知了和尚合十雙手,“我不知真君對天門山脈作何打算,但他比和尚我擅長謀劃,這番話還請轉(zhuǎn)述給真君,他該是明白這里的緣由的?!?/p>
。。。
唐真憑借銀針迅速的向玉林方向回返,他真的急需一件男裝!
在此之前,他不想穿著紅裙子再碰到任何的人。
可惜,事與愿違。
他還是被人在這陰暗的洞穴里提前找到了。
“真君,兩年不見,倒是。。。隨性了許多?。 ?/p>
“如果不會夸,可以不夸?!碧普婷鏌o表情的看著站在自已身前的書生,三十幾歲的年紀(jì),長相普通,只有眉眼還算舒展,第一眼看過去會有些特別的親和力。
但唐真只覺得自已倒霉透頂了,碰到這個人可以說是最慘的情況了。
杜有才也在上下打量著唐真的裝扮,目光里的驚訝和贊嘆不似作偽,“鳳凰火做衣,棋圣子做額,頭頂魔尊法,手持靈脈精,不愧是真君啊,比之兩年前還要威風(fēng)幾分!”
“少廢話,你身上有男裝嗎?”唐真不想聽他一套一套的吹捧。
“有的,真君要什么款式?”杜有才笑著點頭。
“隨便給我一件?!?/p>
杜有才笑的更加燦爛了,故作隨意的在儲物法寶中掏出了一件紫色道袍,紋樣成祥云環(huán)繞。
唐真面色微冷,這是紫云仙宮內(nèi)門的道袍,雖然不是什么法寶,但一般也不在外面流通,也不知這家伙從哪搞到的,此時拿出來真讓人懷疑是不是在故意惡心自已。
杜有才雙手將服飾遞了過來,“真君,請?!?/p>
唐真沉默接過,開始換衣,這身衣服他穿了很多年,或者說他只有這兩年多時間沒有穿,所以即便在昏暗的環(huán)境中穿起來也很熟練。
“你找我有什么事?我不記得我有欠過你尾款?!碧普娲┖靡路聪蛞琅f站在一旁的杜有才。
茅草堂是天下十四處中人數(shù)最少、規(guī)模最小的正道宗門,只有杜姓一支,百十人而已,因此在底層修行界和凡人中一直有個說法,‘茅草堂在十四處中墊底,只是因為有圣人坐鎮(zhèn)才能有與其他十三宗并列的殊榮?!?/p>
這話不能說全錯,只論戰(zhàn)力茅草堂確實算不得強,但它在修行界中的影響力卻并不遜于其他十三處,甚至可能排的很靠前。
蓋因為杜圣所持的儒道乃是筆錄天下事,其道之廣上至廟國神怪,下至民農(nóng)苗秧,雖然不是事事通曉因果,但已經(jīng)發(fā)生過的大事大多都在那個籮筐中。
借助此術(shù),茅草堂逐漸衍生出了一條消息販賣的行當(dāng),并迅速成為了修行界最頂尖的消息販子。
當(dāng)然杜圣本人是不參與這些的,只是底下的子孫貪些‘小便宜’罷了,而且大多是在儒學(xué)上沒什么天賦的邊緣子弟才會做這等勾當(dāng)。
這一代主管此路的就是這個杜有才。
所以唐真才說剛才見到他是最倒霉透頂?shù)那闆r,有什么比女裝照片被一個大v看到更痛苦的?
唐真和杜有才接觸很多,或者說他以前就是杜有才最大的客戶之一,那時候還不是‘六賊’的他們四處懲惡揚善或者為非作歹,所依據(jù)的消息來源基本都是這家伙。
“當(dāng)然,真君結(jié)賬向來是最痛快的!”杜有才確實像個商人,說話很好聽。
“邊走邊說?!碧普孢~步,這次來天門山脈的那些隊伍中,除了知了和尚,便是這個杜有才與他最熟,多說幾句倒也算不得什么。
“也沒什么大事,就是來兜售點消息。”杜有才跟上唐真的腳步。
“跟我?”唐真笑了。
杜有才的消息層次是很高的,而且大多是那種特供的消息,內(nèi)容也是似是而非,比如哪位魔道天仙疑似出現(xiàn)在某地啊、哪套隱藏功法似乎被什么宗門搶走啊等等,如果你沒有確切的目標(biāo),其實大多都與你無用。
即便對你有用,想將這種消息化為實際的收益,也是需要極高的能力來兌現(xiàn)的,唐真曾經(jīng)有這個能力。
他在杜有才手里做過最大的買賣就是當(dāng)年《羅生門精解》出世的消息,那家伙當(dāng)時只給了他一個洲名。
但唐真依然找到了并且搶走了前兩卷,這里面消息頂多占有一成功勞,越是頂尖的消息,兌現(xiàn)能力越是比消息本身重要。
如今的唐真沒有兌現(xiàn)能力,也沒有買什么消息的意愿,他在避世。
“當(dāng)然?!倍庞胁艧崆榈耐其N著,“畢竟這個消息天下只有兩個人需要?!?/p>
“哦?除了我還賣給了誰?”唐真說的隨意,但是他的眼角卻緩緩堅硬起來,杜有才這種人跟你說這種話,那就別覺得他是開玩笑。
“小棋圣?!倍庞胁胚珠_嘴。
唐真駐步扭頭,“難道你的消息是——當(dāng)初是哪位圣人賣了我?”
黑暗中他的眼睛變得明亮,比額頭的白子都要亮,并不兇惡,只有認(rèn)真。
“這我不知道,也許我家那位知道,但他幾十年不開口了。”杜有才也停下腳步,他剛才恍惚了一瞬。
唐真穿著紫色道袍回頭那一刻,他幾乎以為對方變回了曾經(jīng)的求法真君。
“我想也是,畢竟你家那位心懷天下事,而且最是心系蒼生,搞不好就是他呢?!碧普胬^續(xù)邁步,聲音淡淡的。
杜有才脊背微寒,聲音都鄭重起來,“真君莫要如此說,我家那位與紫華圣人最是交好的!”
“但他和我?guī)熥孀显茀s是相看兩厭啊。”唐真聲音緊隨而至。
“只是人妖殊途罷了!并無仇怨!”杜有才聲音有些快。
“怎么能說沒仇怨呢?天下人不都說我?guī)熥娴哪俏幻妹迷?jīng)壞過他道心嗎?”唐真聲音冷冷的。
“妄言!此非事實,只是小人杜撰!”杜有才聲音越來越大。
山洞一時安靜,只有他的聲音來回回蕩。
唐真緩緩回過頭,露出笑臉,“別急啊,只是玩笑而已。”
玩笑,玩笑,如果我笑了,就是玩。
如果不笑,就是完了。
杜有才抬起手用袖子輕輕擦臉,幾句話的功夫,他竟然出了一身的汗!
“真君是怨我玉皇頂上所為?”杜有才沉默半晌才苦笑著開口問道,“真君變得小氣了些。”
唐真搖頭不答。
也許有,但并不是全部,還要加上他這件紫云道袍,以及剛才對方提起吳慢慢來抬價等等等,這一切都加起來展現(xiàn)出的是杜有為對于此時唐真的態(tài)度有問題。
隱隱能感受到那種曾經(jīng)的真君如今也要靠我,那我豈不是要好好挑逗一下的居高之感!
唐真不介意他看不起自已,但是如果他看不起自已導(dǎo)致不停的給這筆生意抬價,那可不行。
而且,杜圣本就是很受懷疑的對象,心裝天下事的他很可能知道南紅枝的大體狀況和唐真的部分計劃,甚至也多少能了解其他圣人的位置,同時杜圣素來以在意凡人和天下聞名。
他有動機也有能力,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
所以杜有為更不能接受唐真的懷疑,與魔尊茍合伏殺正道天驕,這惡名儒家的圣人最是擔(dān)不起。
“是我孟浪了?!倍庞袨閷χ普姹秤笆┒Y,“在下雖為杜家子,行的卻是商賈之道,故而眼界粗淺,行事無狀,還請真君恕我?!?/p>
此人道歉很是真誠,態(tài)度也變得端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