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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誰?要留姓名在此山,誰?淚有盈余不肯還。

郭守安落在了玉女峰,他其實很早就離開了玉屏山,玉屏觀里有唐公子該是很安全的,他便想著來找一找趙師妹,畢竟屏姐囑咐過他一定要照顧好對方。

他沒有告知唐公子,因為他知道這是玉屏山的事,不是說唐公子不是玉屏山的人,而是說有些事情,人要自已做。

此時玉女峰上那些雕梁畫棟的建筑都已經(jīng)消失不見,塵土與裸露碎裂的巖石是唯一能找的東西,他知道未必找得到趙辭盈,但決定盡力去找一找。

沙塵之中,他忽然聽到了一陣歌聲。

唱的一般,但聲音有些熟悉,于是他沿著聲音的方向走了過去,最終在一棵歪倒的楓樹旁看到了自已要找的人。

趙辭盈正坐在樹下,在煙塵里唱著歌,那是一首沒聽過的歌,像是什么偏遠地區(qū)的俚語,稚氣又簡單。

郭守安靠了過去,腳踩在巖石上,驚動了唱歌的姑娘,趙辭盈停下歌聲回過頭,看見了黑高的木板。

兩人對視,趙辭盈側(cè)了側(cè)身子道:“師兄,師父死了?!?/p>

郭守安默然無語,不知該說些什么,這個師父指的該是玉女峰的峰主。

“玉女峰也沒了,我今晚失去了好多東西?!壁w辭盈繼續(xù)道,她沒有哭,只是陳述著眼前的一切。

“我找不到兇手,毀了這山巒的是山巒本身,殺了師父的則是師父自已,她們都如愿以償了,只留下了我?!?/p>

“節(jié)哀?!惫匕沧罱K只能說出兩個字來。

二人沉默,其實沒有那么傷感,就如趙辭盈所說,這么死去就是這一代天門二十八峰領(lǐng)袖的夙愿。

“師兄,唐公子跟我說,你今晚失戀了?”趙辭盈想了想,歪著頭問道。

郭守安沉默了一會,點了點頭。

“你有打算開始一段新的戀情嗎?”趙辭盈捋了捋頭發(fā)和衣擺,但其實沒什么效果,她整個人身上都是塵土和血跡,除了明亮的眼睛,此時的她就是一個土妞而已。

“和我。”她又補充了一句。

郭守安更加沉默,半晌后低下頭。

趙辭盈點了點頭,站起身,輕輕拍打自已身上積落的塵土,像是剛剛沐浴后的公主,“好吧,那我走了?!?/p>

“去哪?百劍峰?”郭守安問道。

趙辭盈搖頭,“唐公子與我講了太多真相,站上那座山我會忍不住痛罵所有人?!?/p>

“玉屏山有很多廂房?!惫匕怖^續(xù)補充。

趙辭盈繼續(xù)搖頭,難得有些俏皮的笑了笑,“郭師兄你真笨,失戀的人怎么能和失戀的人待在一起呢?那豈不是太悲傷了些。”

“那你要去哪?”

“沒想好,也許離開南洲,九洲那么大,我隨便走走看看?!壁w辭盈背著手,大步向前。

郭守安趕忙跟上,“那你什么時候回來?不和玉屏說一聲?”

“不說了,說了屏姐要拉著我哭的!”趙辭盈走的很快,郭守安也只好加快腳步。

“可,天門山之后呢?你不看看?”

忽的!塵土一下變得稀薄,原來是二人走上了土坡的頂端,雖然還是有薄薄的沙塵飄蕩,但已經(jīng)可以透過這層黃霧看見遠處的太陽了。

趙辭盈回過頭,日光里這位古風小美女用手將披散著的頭發(fā)綁起,模仿著屏姐的樣子束了一個高馬尾,“看什么?今晚我已經(jīng)在這里失去了我在意的全部?!?/p>

日光下,她拙劣的模仿江湖的漢子對著郭師兄擺出了一個抱拳禮,“那么山高路遠,來日相逢!師兄!”

郭守安張了張嘴,想說什么,但沒說出口,于是趙辭盈轉(zhuǎn)身化為一道流光,空中響起女孩的喊聲,“我若是揚名立萬,師兄記得天冷加衣?!?/p>

也不知這話里有什么關(guān)系。

郭守安木著的臉忽然一涼,他伸手一摸,是水滴,周圍煙塵滾滾,天上萬里無云,哪來的雨露?

是辭人的淚,是盈余的傷。

。。。

最終有龍場的儒師帶著弟子行走天門群山,一路吟誦《禹貢》,讓這片巖石裸露、塵土飛揚的山脈在新生后,迎來了第一場雨,大雨噼里啪啦的落下,山間四處都是黃色的泥湯,部分走出來的修士們開始收集故友尸骸,懸空寺的和尚和學過醫(yī)法的修士開始救治傷員。

此時的氣氛依然有些古怪,百劍峰上,大家粗略的做了些木屋,人們各自在忙碌,有的忙著哭,有的忙著發(fā)呆,有的忙著怒罵。

如果走在其中,你可能一個轉(zhuǎn)頭就遇到昨晚與自已刀劍相向的對手,甚至仇人,大家沉默對視,個別也起了沖突,又死了幾個人后,百劍峰試著頒布了第一條新的天門令。

換衣服。

所有人,只要還活著的,都把自已本來的衣服換了!換成統(tǒng)一樣式的黑色長袍!

大雨嘩啦啦,修士們有人走,有人來,不是只有趙辭盈一個人要走,也不是每個人都是趙辭盈,這是第一次洗牌,很快還會有第二次,甚至第三次。

直到洗過很多次后,百劍峰或者說如今該叫總峰才會徹底洗去過往那些痕跡,成為新的宗門。

此時總峰峰頂上還活著的天仙和代表們聚在一起,舉行新生山脈的第一次會議。

只有一個話題。

如今的新宗門叫什么?

類似什么‘天門宗’、‘南天宗’之類的舉了好多,但是坐在首座,如今掌握整個天門群峰最強勢力的百劍峰峰主一直沒有決定。

他漠然的看著眾人,心中不知在想什么,或許是在想曾經(jīng)他們五個人喝著酒討論的天門未來,只是死活也想不起當時有沒有討論過關(guān)于名字的問題了。

或許是他老了,或許是根本沒有討論過。

這時,大雨滂沱的屋外傳來了敲門聲。

一個帶著草帽和斗笠遮雨的少年站在門外,他對著屋里一眾人笑了笑,然后問道:“請問,是來這里拜碼頭嗎?我是玉屏山的?!?/p>

裴林劍看著對方的帽子,忽然開口問,“玉屏山的,你覺得新門派該叫什么?”

那少年摘下草帽走入屋里,一邊跺著腳上的水一邊開口,“太行山?!?/p>

屋里人大多搖頭,這名字沒頭沒尾的。

“為什么?”裴林劍只是繼續(xù)問。

“你們沒有飛上天看一眼嗎?”那少年指了指陰云密布大雨滂沱的天空。

“那個門字不見了。”

“現(xiàn)在是個行字。”

一個農(nóng)夫的小幽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