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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7章 世上少原罪,都是苦命人

白玉宮建于望舒城西側(cè)深山中,距離望舒城其實不遠(yuǎn),但是由于相隔著數(shù)座山頭,凡人來回一趟便也要一天多的時間,即便是騎馬,很多地方的山路也很是難行。

但依然有很多凡人不辭辛苦的跑去山里尋仙問道,他們徘徊于白玉宮的山腳下,吟詩作對或者書寫雄文,以求引來仙人的關(guān)注,能一朝得道,長生久視。

殊不知仙人不會低頭,若想入眼,只有入道方可一試,若想入門,非是筑基沒有機(jī)會。

白玉宮畢竟脫身于蟾宮,如今落魄了許多,但眼界卻也不是尋常宗門可以比擬的,要招收弟子必然天賦足夠好才行。

不過他們有這個底氣,因為這里傳授的可是正宗的蟾宮功法,雖然不全面,但主流幾條修行路都與蟾宮一般無二。

除了功法,連建筑風(fēng)格也完全傳承了下來,整個山中的建筑群依然以大塊白玉做為基礎(chǔ)材料,每逢滿月時,宮里所有的一切都熠熠生輝。

“怎么樣?看此景,可有回想起幾分當(dāng)年在蟾宮修行時的感覺?”酒桌上有人笑著問魏成。

“確有幾分相似?!蔽撼烧\實的點頭。

“那魏師弟何不趁早加入,我等一同努力,再次讓蟾宮重現(xiàn)南洲,好繼承祖師的遺志!守護(hù)南洲??!”有年齡稍長一些的白袍青年笑著開口,不過一邊說一邊舉起酒杯,像是順口提起。

“此事還需與同行的其他師弟溝通,畢竟與我等最初的打算并不相同?!蔽撼梢才e起酒杯,回答的一板一眼。

“哎~!那幾位師弟最近也已經(jīng)松口啦!都說等魏師弟你來決斷呢!”身旁人繼續(xù)笑道。

魏成飲了一大口酒,臉色有些紅,說來可笑,蟾宮以前禁令甚少,但大家卻少有飲酒或者享樂之欲,每個人都在努力修煉努力觀月努力養(yǎng)生,他們每時每刻都以祖師為榜樣生活著。

但到了如今,祖師已逝,忽然之間似乎所有蟾宮的修士就都會喝酒了,好像明月就該配酒。甚至有傳言說蕭不同師兄在二祖法壇上也說過自已學(xué)會了喝酒,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魏成已經(jīng)連續(xù)喝了三天的酒,每頓飯都有數(shù)位曾經(jīng)的熟人作陪,有人動之以情,有人曉之以理,都是為了勸他留下來,魏成一直未同意,但也沒有把話說死,似乎還在猶豫著。

“魏師侄!你是否還是在擔(dān)心那位的位置?我們不是說過了嗎!可以允她作為我白玉宮的精神圖騰,只要白玉宮在,她便如曾經(jīng)的祖師一般,我和宮主包括幾位長老見她也要先行禮問好的?!蹦俏恍瞻椎膸熓遄谥髋愕奈恢蒙?,此時喝的滿臉通紅。

“這是何其高的地位!難道還不能讓她滿意嗎?我等已經(jīng)決定不追究蟾宮覆滅的原委,對錯是非都是過往,而她也可以借此躲開南洲其余勢力的指摘,豈不是雙方都很滿意?說不定那位真君也會滿意呢!”

這話倒是有幾分對,如果造成蟾宮毀滅的元兇繼承了蟾宮的大統(tǒng),南洲人便也不好說什么,畢竟蟾宮自已都不介意了。

“師叔說的是。”魏成點頭,起身對著對方舉起酒杯,態(tài)度恭敬。

“哈哈哈!酒后順嘴一說,你也莫要心急,慢慢想,想明白再做決定也好!”那師叔連連擺手,示意對方坐下。

一時間宴會上賓主盡歡。

這一幕并非只是發(fā)生在魏成身上,這一幕每天每夜都發(fā)生在整個蟾宮小隊二十人每個人的身上,親友甚至師長都輪番出現(xiàn),若說心一點不動,那肯定是胡扯。

要知道離家很久吃過很多苦的孩子,突然吃到一碗曾經(jīng)母親做過的味道的蛋炒飯,都可以熱淚盈眶。

更何況是完全復(fù)刻了曾經(jīng)的家庭呢?

那種師兄師弟的關(guān)照,那種師父的愛護(hù),以及只要一心明月,無用風(fēng)餐的生活,動搖著每個蟾宮弟子的心弦。

白師叔很確定,只要再呆一段日子,他們便無法再離開,因為生活具有一種慣性,違背這種慣性會帶來無法言說的痛苦。

于是,眾人舉杯,再次滿飲。

今夜,紅兒依然孤坐房中修行,靈氣匯聚,女孩并不覺得孤單。

因為,孤月高懸,明日依舊。

。。。

不論明日何時到來,皇都的商販永遠(yuǎn)醒的最早,饅頭店依舊熱汽蒸騰,姚安饒不出所料的出現(xiàn)在店面前。

“兩個?!彼Φ臓N爛。

老板確實愁眉苦臉,“我說姚姑娘!姚大家!你這天天歇戲,也不是回事啊!我們街坊鄰居早就聽上癮了,四天啦!簡直是喝茶沒味,嚼飯無香??!到底什么時候能繼續(xù)開戲,您得給個準(zhǔn)話啊!”

“快啦快啦!”姚安饒笑著答應(yīng),接過兩個熱騰騰的大饅頭,左手倒右手的跑回了永和樓中,一路穿過大堂走到后院,正遇到晨練的尉天齊,少年左右開弓,像是在打一套拳。

她便捧著饅頭在旁邊看個熱鬧,尉天齊也不阻攔,自顧自的打的拳風(fēng)呼嘯,汗流浹背。

“這是。。佛宗的拳?”姚安饒嘴里的饅頭有些燙,說起話來不停的吸氣,有些好笑。

“如何看出來的?”尉天齊一愣,他這套是脫于佛宗羅漢拳的拳法,被他改良后刪減了很多,也沒有了神威,成為了一套鍛煉身體的拳術(shù),若是沒學(xué)過羅漢拳的人,很難一眼看出底細(xì)的。

“感覺?!币Π拆埪柫寺柤?,邁步走回自已的小院。

小院里十分安靜,她所住的廂房大門敞開,而對面孩子們住的廂房則門窗緊閉,姚安饒并不在意,只是拿起掃帚開始打掃院落。

忽然那一側(cè)小門被推開,云兒探出頭,本來精致的丫頭,這么幾天時間就變了模樣,整個人瘦脫了一大圈,眼睛掛著黑眼圈,臉頰不見彈性,嘴唇微白,發(fā)絲凌亂,甚至那綁著額頭傷口的紗布都傾斜著,似乎松了很多。

“班主,我們。。能喝些水嗎?”云兒丫頭聲音有些虛弱,但是精神狀況尚且還好。

“不行吧,不是說要餓七天嗎?”姚安饒想了想覺得不太行。

“可以?!币坏缆曇粼谠洪T處響起,滿身大汗的尉天齊出現(xiàn)在了那里,他對著云兒道:“除了血液,飯食、水、煮熟的肉都可以?!?/p>

男人說的認(rèn)真,但是眉眼皆是哀愁,他知道這些東西是滿足不了這群孩子的,便是天地珍饈也無法替代血液。

據(jù)他了解,曾經(jīng)有人嘗試過用靈樹的靈汁替代血液,希望用靈氣來滿足魔功,堅持了九個月有余,雖然面黃肌瘦,但精神奕奕,也沒有什么吸血欲望,以至于大家都以為找到了血海的解法。

可在第十個月,某日夜里,那位自愿測試的修士忽然死了,死的悄無聲息,眾人刨開他的尸體,發(fā)現(xiàn)其血管里流淌的都已經(jīng)是靈樹的靈汁了,不見一點猩紅。

死時,他仍死死咬著一截樹枝。

唯一有效果的解法就是用動物或者妖物的血代替人血,可以續(xù)命較久,也無太大副作用,但大型動物可比人少多了,而且也無法精進(jìn)修為,而妖,又哪里有人好殺?與搏殺修士并無什么區(qū)別。

“你倒是好心呢!”姚安饒回過頭看向尉天齊,嘴里在夸他,臉上卻全是嘲笑。

好心人會讓稚童餓死?會讓少年相殘?會聞哭聲不語?會見鮮血無情?

尉天齊沒有表情,他不想看到這些,但他更不想讓這些孩子連努力的機(jī)會都沒有。

若是連個掙命的機(jī)會都不給,那豈不是又多了一屋子狗娃?

世上無原罪,可憐苦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