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冬天最寒冷的幾周終于過去了,最先迎來冬季的南洲,也將是九洲中最先開始升溫的地方,人們雖然還是要穿著厚重的衣物,但是大海已經(jīng)搶先掀開了白色的被褥,冰排融化,浪卷浪舒。
當?shù)谝凰掖蟠懫鹛柦?,開始踏著新浪駛向海洋,便昭示著南洲沿海的人們真正開始了新的一年,于是每年第一艘出海的船,都被南洲人稱為‘年舟’。
今年的年舟是一艘巨大的福船,船內(nèi)一次可以容納百二十人,主帆配的是大儒真跡“高大如樓,底尖上闊,乘風隨行,一日千里?!?/p>
故名‘千里號’,是一艘貨真價實的寶船。
雖然勢力雄厚,但新年第一趟出海,講究的是平穩(wěn),不求收獲多少,但求一番順遂,給今年開個好頭。
于是陽光扎破海面,照在濃厚翻滾的云層上時,船板上依然安靜,僅有的幾個值夜的水手也半睡半醒,大船有術法加持,小風小浪如平湖行舟,不見搖擺,此時艙門被人推開,一個少年走上了船板,日光剛起,渾紅的光側(cè)打在他的臉上,卻沒照出世人口中真君的鋒銳,反倒露出幾分凡人的平實。
“小伙子起的很早嘛!”千里號的船長緊跟著他走出了艙門,身上厚重的大衣不知是用什么海獸皮制成的,光滑而厚實,看起來就暖呼呼的。
唐真笑了笑,隨口問道:“我們?nèi)缃耠x南洲多遠了?”
“有個幾十海里了吧,今天中午應該就能到第一個歇腳的小島了,去年老子還在島上埋了酒呢,也不知道有沒有被那的沙蟹給禍禍了!”船長外貌看起來是個五十多歲的糙漢,但實際應該更大一些,畢竟他還是一位根基深厚的煉神境修士。
唐真微微點頭,看向海面,不知在想著什么。
“小伙子,你也是奔著那傳說的桃花法去的?”船長似乎談興很濃。
唐真先是搖頭,隨后好奇地問道:“有很多人奔著桃花法出海嗎?”
“哈!多?何止是多?。‘吘谷簫u深處那么遠,總不可能一路飛過去,又不是所有天仙都是蟾宮的月亮可以飛行?!贝L大聲感嘆道。
“三年前那會兒,我們這種大船出海,就只為了打海物和采集海中靈材,從來不載客的??勺源虺隽四菣n子事,你都想象不到,那些中洲、西洲、洪澤輔的仙家老爺有多瘋狂。”
“最紅火的那段日子,不認識的四五隊修行者都擠在一條船上,把他們往群島深處送一趟,抵得上我出海一年的收獲!”船長豎起一個粗大的手指,繼續(xù)道:“還不用冒險,行程也不長,關鍵是有了他們還省了租用壓船修士的錢,那可真是一本萬利?。 ?/p>
唐真笑了笑,這種聽到和自已有關的故事,卻并沒有參與其中的感覺很是奇妙。
“可惜啊,去年下半年開始就差了很多?!贝L搖頭嘆氣。
“為什么?”唐真捧場的問。
“還能是為什么!找到的人太少了唄,大家熱情就減退了,什么佛影密宗,老子跑了這么多年船,也不過遇到一兩次而已,而且就算你真碰到了那群苦和尚,人家又憑什么教你呢?”
“確實不好碰,他們大多都在北方婆娑洲那一側(cè)的海深處,南方應該比較少?!碧普纥c頭,“不過碰到還是肯教的?!?/p>
船長一挑眉,“說的跟你小子碰到過似的!”
唐真笑而不語。
“你既然不是為了那法術,何故跟著我們出海?還帶上一頭騾子?”船長繼續(xù)開口問道。
作為千里號的船長,雖然看似大大咧咧,但真的出海,他每時每刻都要求自已完全掌握船上的動向,尤其是這些不知跟腳的外鄉(xiāng)人,混進一兩個魔修,可能就會讓整艘船出岔子。
大海上越奇怪的人越要警惕。
這個少年就十分的奇怪,哪有出海還帶著一頭騾子的?
“我是去尋寶的,至于騾子,是朋友所托,扔不得,便一起帶上了。”唐真開口解釋。
“這大海里的寶藏確實多,但還是安全重要??!”船長看他不想多說,便也不再繼續(xù)問下去,轉(zhuǎn)身對著甲板大聲喊道:“崽子們!起來干活了!今天中午不到歇腳的地方,誰也別想吃飯!”
船板上立刻嘈雜起來,水手們鉆出甲板,開始打掃和起網(wǎng),唐真站在忙碌的大家中自覺不合氣氛,便打算回艙里看看老五怎么樣了,昨晚它似乎有些暈船。
可這一邁步,忽的發(fā)現(xiàn)身旁那個奮力刷著船圍欄,嘴里喊著號子的家伙長著一張自已的臉。
唐假也不知從哪搞了一套水手服,頭上還綁著一條毛巾,倒是融入環(huán)境的很快,若非有一只手一直在身旁晃悠無法使力,唐真還真發(fā)現(xiàn)不了。
唐真皺眉看了看他,最終選擇無視,繼續(xù)往艙門走,唐假刷了兩下,看他不理自已,趕忙一路小跑來到他身前。
唐真腳步不停隨意的繞過,唐假便死皮賴臉的再次攔住,唐真再繞,唐假再攔,最終這家伙手腳張開,直接堵住了艙門,像是什么母雞護崽一樣,可笑又煩人。
唐真無奈的看著對方,唐假則滿臉較勁的看著唐真,一副不肯吃虧的小孩嘴臉。
“你就沒什么想問我的?”唐假終于開口了。
唐真搖頭。
“你跟船老大都能閑聊那么多!跟我沒什么可說的?”唐假更加生氣。
唐真點頭。
“你就不好奇?船行了幾十海里,你就沒抬頭看過月亮?你沒覺得有什么變化嗎?”唐假繼續(xù)努力。
唐真抬手指了指天空。
唐假抬頭,卻見濃厚的云層蔓延到很遠的地方。
這幾天海上烏云彌布,別說月亮了,除了早上和晚上,連太陽都看不見。
唐真不打算理這個不知又發(fā)了什么風的唐假,從他身側(cè)直接擠進了船艙。
“你怎么能這樣呢?怎么能這樣!發(fā)生了那么多事,我有好多事想和你討論呢,比如名字不好聽!比如‘獨’字有何解?你如果不知道,未來怕不是要后悔哦。。?!?/p>
身后的唐假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在說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