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那杯水喝完了,小尼姑瞇起眼睛看著緊繃的唐真,輕輕地笑了,像是一只狐貍見到了好玩的老鼠,調(diào)戲、貪婪、快樂、愉悅都夾雜在同一個笑臉中。
“什么樣的想法?”唐真再次問。
女子有些無所謂的摸著自已的下巴,喃喃道:“關(guān)于羅的想法?”
“什么叫關(guān)于羅的想法?”唐真不懂。
“就是把人,變成了羅?!迸觽?cè)過臉表情有些玩味。
“變成羅?”唐真皺眉重復(fù)。
“是的,羅。”女子肯定。
羅?
等等!不對!
不是羅!
。。。
大夏皇都 懸鏡司
吳慢慢輕輕發(fā)下了最后一份文件,她有些疲憊的揉了揉額頭,天弈占據(jù)了她大部分思考,處理這些瑣事也會覺得疲憊。
吳慢慢抬起頭,發(fā)現(xiàn)此時桌子上的蠟燭已經(jīng)燃燒到了末尾,火光變得搖擺昏暗,門口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傘,應(yīng)當是尉天齊之后送回來的。
不過窗外的大雨已經(jīng)停了,沒有了噼里啪啦的聲音,只有夜色里還在聒噪的烏鴉。
她吐了口氣,開始繼續(xù)思索,誰是自已要找的人。
她已經(jīng)不記得這是第幾次想這個問題了,但這次因為過于疲憊,她不打算繼續(xù)發(fā)散思路了,只是簡單地整理過去這些天的所見,看看有沒有什么遺漏的。
過去數(shù)天的每一個畫面、每一個人、每一句話都在腦海里顯現(xiàn),她安靜的檢查著這些,并未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
可下一瞬,有一幅畫面忽然卡頓了,它卡頓的有些怪,好像自已少看了什么東西。
吳慢慢的眉頭皺起,這是很無聊的畫面,沒有什么了不起的人和物,可自已少看了什么?
吳慢慢久久的看著回憶里的它,直到回憶都開始變得模糊。
于是吳慢慢站起身,再次離開了懸鏡司,臨走前沒有忘了帶上那把傘,因為看天色今夜可能還要有雨。
她孤身走在街上,宵禁依然在持續(xù),騷亂的規(guī)模卻已經(jīng)無比的零散,御林軍似乎也沒了過往那股殺氣和嚴謹,想來是因為玄甲軍和獨木川的事情,軍隊這種強調(diào)上下一體的組織,往往更容易受到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影響。
在玄甲軍和東臨水軍占領(lǐng)南洲地界的時候,軍部便格外強勢。
到了如今,風吹樹倒,難免便露出了頹勢。
吳慢慢穿過一條條黑漆漆的街道,最終來到了記憶中的目的地,依然是華麗到極致的大門,以及那四個大字‘南寧王府’。
她短暫的猶豫,便邁步而入,沒有驚動法陣,也沒有驚動任何人,她輕車熟路的走向王府的最深處,再次回到了之前她看見南寧王背影的地方,這一次,南寧王不在,那間屋子的大門緊閉。
她繼續(xù)向前,推開了門,走進了那個房間。
她伸手輕彈,點燃了屋子里的燭火,房間的布置沒有變化,她一步步來到之前南寧王站的位置,然后背負雙手,學(xué)著南寧王的動作抬起頭看向了那張巨大的繪著代表南寧王標志的旗幟。
旗幟上是孔雀開屏、羽扇以及圓月彎月等元素組成了簡約風格的圖案,看起來并無任何異樣之處。
燭火燃燒發(fā)出淡淡的香氣,吳慢慢就這么站在那里,好像一個雕像。
天知道她站了多久,直到皇都里有雞鳴聲響,日光穿過窗紙打在了那面巨大的旗幟上,石像終于活了。
吳慢慢伸出手緩緩的在那巨大的旗幟上點動,好像在幫它把斷掉的線連起來,那些點連接在一起,組成了一個新的圖案!
原來一切都在這里!
吳慢慢意識到,她已經(jīng)找到了自已缺掉的那塊棋盤!
只是。。。太晚了!
因為她身后的房門已經(jīng)被推開,日光照進房間,打亮了一切,她的影子映在了旗幟之上,而另有兩道人影則站在她的身邊。
吳慢慢沒有回頭,她來不及做任何事,唯一能做的就是從袖口里掏出了自已最大的底氣,一張棋盤!
。。。
是螺!她說的是螺!
那兩個字不是羅生!而是螺生!!
唐真幡然醒悟。
就在他剛剛想通這個問題的同時,忽然包袱里傳來了短暫的異樣,有什么東西正在顫動,他無聲的伸出手,握住了包裹里的抖個不停的白子。
隨著他握住,白子便停止了顫動,這是誰在聯(lián)系自已?不,因為并無聲音傳來,更可能的是大道同頻的震動。
但唐真其實并不能理解其中的含義。
這套野狐禪師的大道所化的棋具帶著很多玄異的效果,但問題是唐真向來不受野狐禪師待見,輪到他這只能等別人操作,幾乎是無法做任何多余的事情,更別提開發(fā)什么了。
于是唐真抬起頭看向?qū)γ嫘σ獍蝗坏哪峁?,繼續(xù)問道:“為什么要變成螺?”
這道術(shù)法聽起來就類似于百獸譜,人變成螺對修行和生活又有何幫助呢?
小尼姑笑了笑,伸出手不知從哪里掏出了一個海螺,那真的是一個很標準的海螺,通體白色一圈圈的嵌套。
“不是形體上變成螺,而是概念上?!彼p輕撫摸著螺殼,目光里竟然透出了絲絲的忌憚,那只是一個普通的螺殼,可她為什么會忌憚呢?
“密宗那群和尚說,人變成螺才能彌補遺憾,所以想要集佛宗之力發(fā)明‘螺生’這個術(shù)法,但那時候的佛宗領(lǐng)袖拒絕了他們,并且通過大道論證,擊敗了這套理論?!毙∧峁谜f的是很久遠的故事,可她的眼神里全滿含情緒,似乎真的親眼見過。
“但你也知道,大道論證錯了,不代表就是真的錯了,也可能是嘴笨?!闭f到這里她又笑了,“所以密宗不服,依然堅持,于是最終佛宗分裂,密宗被趕出了婆娑洲,遠遁環(huán)東海群島?!?/p>
“可誰能想到,到了那種地方,他們依然還在堅持研究這個術(shù)法呢?”小尼姑開口感慨。
月色下,她把海螺托起,對著唐真笑道:“誰又能想到,還真讓他們成功了呢?”
唐真被她的笑激起了全身的汗毛,他緊皺著眉頭問道:“那螺生到底是什么效果?”
女子把螺放到了唐真的面前,然后伸出手指沿著螺線一圈圈的繞,低聲道。
“它啊。。。其實最近才叫螺生?!?/p>
“以前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