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血草……這一定就是止血草。”
山里,宋鐵??粗掷锏木G色小草,臉上有了笑容,小心的把剛摘的草藥放進(jìn)背簍里,他再看著“藥方”上的其他草藥,很是為難。
止血草他認(rèn)識,這種草藥很好找,但是百里紅、萬年香、枯木寒……這些草藥以前也沒有聽過,找起來可沒有那么容易。
但一想到楚禾,肯定是自已沒有照顧好她,才讓她“舊疾復(fù)發(fā)”,他心有愧疚,又有了無窮動力,必須趕緊找到這些草藥才行。
宋鐵牛再往前走了幾步,隱約聽到了前方有腳步聲,他也奇怪自已的聽力怎么這么好,抬眼一看,是熟人。
“弟妹?!?/p>
藍(lán)櫻櫻腳步一頓,回過頭,笑道:“大哥。”
宋鐵牛走過去,“你在這里做什么?”
“我放心不下山里的那一窩小貓,所以來給它們送些吃的?!彼{(lán)櫻櫻提著籃子,里面正是為小貓們準(zhǔn)備的食物。
她道:“春鳴昨天捕了不少魚,正在家里曬好做成魚干,到時候送些給你和重陽?!?/p>
宋鐵牛與藍(lán)櫻櫻一起往前,聞言一笑,“好,我還沒有做過魚干的,也許你們大嫂也會喜歡?!?/p>
藍(lán)櫻櫻腳步微頓,“大嫂?”
“是啊,她最近身體不舒服,重陽也擔(dān)心壞了,還好請了大夫,告訴我來山里采上幾種草藥,回去煎給她喝應(yīng)該就好了?!?/p>
藍(lán)櫻櫻很快收斂了意外的神色,眉眼一彎,笑容輕快活潑,“一定會沒事的,大哥大嫂都是好人,吉人自有天相?!?/p>
剛好,藍(lán)櫻櫻的目的地到了。
小貓們躲藏在一個樹洞里,母貓不在,應(yīng)該是去覓食了。
她蹲下身,把籃子里做的糊糊端了出來,放在小貓們面前,它們嗅到了味道,很快一起湊了過來,小腦袋們擠在一起,分外可愛。
藍(lán)櫻櫻不由得露出了甜美的笑容,伸出手摸摸小貓的頭頂,陽光透過樹葉,斑斑點點的灑在她的身上,也像是為她鍍了層光。
宋鐵牛情不自禁的盯著她的側(cè)顏看了許久,等意識到自已做了什么后,他慌忙偏過頭,面紅耳赤。
他可是有家室的人啊,怎么可以盯著別的女人看?
難道……難道……他其實是個見異思遷的男人!
宋鐵?;秀敝性馐艿搅舜驌?,只覺自已就是個三心二意的渣男。
梧桐村的人不多,這個時間,大人們要忙農(nóng)活,孩子們則是在村子里撒了野似的瘋玩。
小孩子無知無畏,見到一大一小兩個白毛也不知道躲,大人們則是慌忙離得遠(yuǎn)遠(yuǎn)的,用同樣厭惡與恐懼的目光看著這兩個白毛經(jīng)過。
也不知道阿九從哪里順來了幾顆野果子,他慢慢悠悠的跟在小矮子身后,時不時的咬一口果子,也沒有什么分享的心思。
“喂,你到底想玩什么?”阿九道,“我的任務(wù)是帶你出來玩,你不玩的話,就不能回去?!?/p>
重陽慢吞吞的往前走著,很想甩開身后的少年,卻屢次不成功,聽到他的話,他抿了一下唇,徑直走到田邊蹲下來玩泥巴。
阿九站在不遠(yuǎn)處的樹下,倚樹而站,眉頭一皺,不悅的“嘖”了一聲,作為他的孩子,居然不去玩殺人放火,而是玩泥巴,這一看就是被宋鐵牛養(yǎng)廢了。
不過玩泥巴也算玩吧。
阿九覺得自已任務(wù)完成了,可以拎著重陽回去了,他還沒有上前,忽然之間,一顆小石頭扔到了重陽的身上,又滾落在地。
旁邊是一個大胖小子帶著兩個年紀(jì)差不多的男孩,笑嘻嘻的嚷嚷,“小怪物,沒有爹,沒有娘,躲在地里玩泥巴!”
重陽沒有任何反應(yīng),他只看著手里捏出人形的泥巴,對周遭充耳不聞。
反正這樣的事情,已經(jīng)上演過不知多少遍了。
“小怪物,沒人要!”
“泥巴當(dāng)飯地上跑,風(fēng)吹雨打沒人保!”
“下雨就往泥里跑!”
石子接二連三的砸過來,重陽頭也沒有抬一下,與其說是不在意,倒不如說是對于這樣的場面已經(jīng)麻木。
猛然間,“撲通”一聲,大胖小子被踹進(jìn)了田里,水與泥到處飛濺,淋了蹲在田邊上的重陽滿身。
“喂?!?/p>
重陽遲鈍的抬起臉。
不知何時,阿九一手提著一個嚇得哇哇大哭的孩子,紅眸彎彎,笑容可掬。
“你有手有腳,不知道和他們打一架嗎?”
重陽說:“他們?nèi)硕?,我打不過?!?/p>
所以他從很久以前就知道反抗無用了。
“他們?nèi)硕?,你打不過,那是以前?!卑⒕耪Z氣輕飄飄的,仿佛在說著無關(guān)緊要的東西,“現(xiàn)在不一樣了,你有親爹在你身后站著。”
他說:“過來,誰欺負(fù)的你,你自已把場子找回去?!?/p>
田地里的大胖小子掙扎著爬起來,少年一腳踢過去,他又“撲通”一聲倒在了泥巴地里,水花和泥點飛濺,配上大喊大叫,很是滑稽。
重陽摸摸臉上的泥點,過了很久,他慢騰騰的站起來,看了眼阿九,試著往旁邊伸出手一推。
阿九左手抓著的孩子掉進(jìn)了田里。
重陽再伸出手推過去,另一個孩子也砸進(jìn)了泥巴地。
三個孩子亂成一團(tuán),手舞足蹈的想要爬出來,把泥巴甩得到處都是。
阿九及時后退,再把重陽往身前一拉,那些泥點全都由重陽小小的身軀擋住了。
重陽抬起頭,面無表情。
阿九笑瞇瞇的說:“他們把你弄得這么臟,你不去報復(fù)?”
少年的手輕輕用力,白發(fā)男孩往前一步,進(jìn)了田里,踩進(jìn)了濕噠噠的泥巴地。
“小怪物,我不會放過你的!”
大胖小子要沖過來,膝蓋忽的被一顆石子擊中,在重陽面前又摔了個狗吃屎。
重陽回頭。
阿九蹲在岸上,一手托著下頜,另一只手上拋著撿來的小石子,眼眸彎了一下,又砸中了旁邊一個要“偷襲”的男孩。
少年只憑心情做事,可不管什么大人不能欺負(fù)小孩的規(guī)矩。
重陽再看向那三個男孩,撿起一團(tuán)泥巴,第一次用力的砸過去,正中剛剛爬起來的大胖小子的臉。
“啊——小怪物,我要殺了你!”
他們?nèi)齻€一起撲過來,重陽卻無所畏懼,他和他們打在一起,有人在后面偷偷丟石頭,他也不落下風(fēng)。
“我不是,怪物,娘說,我是寶貝?!?/p>
“我要叫我爹來教訓(xùn)你!”
“我也有,爹?!?/p>
“我爹可是村里最強(qiáng)壯的鐵匠,一身腱子肉,一巴掌就能揍死你!”
“我爹,一巴掌,也能,扇死人?!?/p>
“我爹可是獵殺過野豬的,力大無窮,你爹能嗎!”
“我爹,也力大,無窮。
“我爹能舉起磨盤,你爹能嗎!”
“我爹,也能,舉磨盤?!?/p>
大胖小子眼見自已和兩個小弟被欺負(fù)慣了的小怪物揍得毫無還手之地,他呼吸急促,一句話脫口而出。
“我爹能吃屎,你爹能嗎!”
重陽抹了一把臉上的泥,“我爹,也能吃,屎?!?/p>
田地里的戰(zhàn)況一停,幾個孩子齊齊抬頭看向那一身干干凈凈的紅衣少年,似乎是恨不得他表演一下。
阿九眼角一抽,把手里的石子捏的粉碎,“別看我,我不是你爹?!?/p>
重陽仰起臉,“你就是,我親爹?!?/p>
阿九:“……”
之前怎么就不見他認(rèn)他這個親爹如此果斷利落?
楚禾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擔(dān)心阿九年紀(jì)輕輕照顧不好孩子,她索性下了床,想去外面找找他們。
剛走到大門口,見到走回院子里的小泥人,她扶著門框身體一抖。
“這是怎么回事!”
出門還是一個干干凈凈的孩子,怎么一回來就邋遢的不成樣子了?
阿九倒是還挺白凈,他嫌棄的離小泥人遠(yuǎn)遠(yuǎn)的,清清嗓子,說道:“就是不小心在泥巴地里摔了一跤,洗洗還是能要的?!?/p>
楚禾指著他的鼻子,“你負(fù)責(zé)把他洗干凈再帶回來,孩子沒有變回原樣,你也不許給我進(jìn)來!”
門被重重關(guān)上,毫不留情。
阿九低頭。
小泥人抬起泥土遍布的臉,只有一雙圓滾滾的眼睛格外干凈的眨了眨。
一大一小,面面相覷。
孩子臉上的泥巴快要風(fēng)干了,阿九受不了偏過臉,又遠(yuǎn)了一步,“你這么大了,可以自已去洗了?!?/p>
重陽沖著門的方向喚:“娘,我爹,能吃——”
少年身影迅疾如風(fēng)的靠近,一把捂住他的嘴,“行了,我?guī)闳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