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面沉如水,目光如實質(zhì)的冰刃,刮過席間每一個面色慘白的人。天子一怒,伏尸百萬,并非虛言。
“查!”一個字,從牙縫里擠出,帶著滔天的怒火和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
謝長離躬身領(lǐng)命:“臣遵旨!”
他轉(zhuǎn)身,面對一片死寂和驚恐的眾人,聲音冷冽如九天寒冰,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所有人原地不動,擅動者,以同犯論處!秦照夜,帶人控制所有經(jīng)手飲食的宮人,分開訊問,核對名錄,一處都不許遺漏!燕知秋,查驗大皇子殿下席前所有器皿、酒水、菜肴!”
“是!”秦、燕二人立刻帶人行動,如虎入羊群,效率極高,動作卻帶著錦衣衛(wèi)特有的冷酷精準(zhǔn)。
宮人們被粗暴地帶離,哭喊聲、求饒聲短暫響起又迅速被壓制下去。席間的王公貴族、妃嬪命婦們何曾見過這等陣仗,個個噤若寒蟬,連呼吸都放輕了。
太醫(yī)跪在一旁,冷汗涔涔,竭力施救。遲貴妃已被人扶到一旁,面無人色,指甲深深掐進(jìn)掌心,死死盯著兒子的方向。
皇后強(qiáng)自鎮(zhèn)定,坐在皇帝下首,袖中的手卻微微顫抖。這變故完全出乎她的意料,打亂了她所有的計劃!究竟是誰?竟敢在她的宴席上、在皇帝眼前下手!
謝長離并未親自去審訊盤查,他只是站在原地,目光如鷹隼般緩緩掃視著全場,不放過任何一絲細(xì)微的表情和動作,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巨大的壓迫。
人盡皆知的殺神!
很快,燕知秋快步返回,手中捧著一個白玉酒杯,沉聲道:“大人,經(jīng)太醫(yī)查驗,毒應(yīng)下在此杯之中,酒壺中之酒并無問題?!?/p>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那只精致的酒杯上。
“是誰負(fù)責(zé)斟酒?又是誰,能將毒準(zhǔn)確無誤地下入大皇子的杯中?”謝長離的聲音不高,卻讓所有人心臟一縮。
負(fù)責(zé)伺候這一片的宮人早已被控制,此刻嚇得魂飛魄散,磕頭如搗蒜,卻都說不出所以然,只道斟酒時并無異樣。
就在這時,一名身著普通錦衣衛(wèi)服飾、毫不起眼的校尉悄無聲息地接近秦照夜,低聲快速稟報了幾句,并遞上一物。
秦照夜面色一凝,立刻轉(zhuǎn)身,快步走到謝長離身邊,低聲回稟,并將手中之物呈上,那是一枚小巧圓潤,光澤瑩白的珍珠耳墜,墜子尖端一點微不可查的暗色污漬,若不細(xì)看幾乎無法察覺。
謝長離捏起那枚耳墜,目光在其上停留一瞬,隨即抬眼,冷冽的視線精準(zhǔn)地射向席間某處。
王大夫人正心神俱裂,惶惶不安,忽然感到一道冰冷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下意識地抬頭,正對上謝長離深不見底的眸子,嚇得她渾身一顫,幾乎軟倒在地。
更讓她驚恐的是,她看到謝長離緩緩舉起了手,指尖正捏著一枚珍珠耳墜!
那耳墜的樣式……她下意識地抬手摸向自己的耳朵——左耳的耳墜還好端端地戴著,右耳……右耳的耳墜不知何時竟不見了!
“王大夫人,”謝長離的聲音平靜無波,卻如同驚雷炸響在王大夫人耳邊,“這枚耳墜,是在大皇子席位不遠(yuǎn)處的桃枝下發(fā)現(xiàn)的。不知夫人可否解釋,您的一只耳墜,為何會出現(xiàn)在那里?”
剎那間,全場死寂!
所有目光,皇帝的、皇后的、遲貴妃的、所有人的,全都難以置信地聚焦在面無人色的王大夫人身上!
皇后眼中的寒意幾乎能將她凍斃!竟然是她?!這個蠢貨!不僅搞砸了差事,竟還敢下毒?
不,不對,王氏沒這個膽子!那是……
王大夫人腦子里“嗡”的一聲,徹底一片空白,她張著嘴,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只能徒勞地?fù)u頭,巨大的恐懼攫住了她,讓她連辯解的話都說不出來。她根本不知道耳墜何時掉的,更不知道為何會出現(xiàn)在大皇子席位附近!
“不……不是我……我不知道……”她終于擠出破碎的聲音,卻蒼白無力。
遲貴妃猛地看向王大夫人,那目光如同淬毒的利刃,恨不得將她千刀萬剮!“是你!竟是你這毒婦害我皇兒!陛下!求陛下為翊兒做主?。 彼藓爸鴵涞乖诘?。
皇帝的臉色已經(jīng)不能用難看來形容,他盯著王大夫人,眼神陰沉得可怕:“王氏!你有何話說!”
“臣婦冤枉!陛下明鑒!臣婦怎敢謀害大皇子!這耳墜……耳墜或許是早已掉落,被人撿去栽贓陷害!”王大夫人涕淚橫流,語無倫次地辯解。
“栽贓陷害?”謝長離淡淡開口,打斷了她的哭訴,“據(jù)查,今日赴宴女眷中,唯王夫人您一人佩戴此款東珠耳墜。且耳墜鉤扣處有新鮮劃痕,顯是新近扯落,夫人不妨看看,您耳垂可有損傷?”
王大夫人下意識地摸向右側(cè)耳垂,果然感到一陣刺痛,指尖沾上一點細(xì)微的血跡!她徹底僵住,如遭雷擊!
是誰?究竟是誰在害她?!
“報!”又一名校尉疾步而來,單膝跪地,“大人,屬下等在桃林東南角僻靜處,發(fā)現(xiàn)一名形跡可疑的小太監(jiān),正試圖銷毀一件宮裝,其上有沾染毒物的痕跡!人已拿下!”
所有人的心再次提了起來!還有同伙?
謝長離眼神微瞇:“帶上來!”
……
桃花林中,驚雷陣陣,人心惶惶。
江泠月一直在等消息,蘊(yùn)怡郡主會長公主那邊坐鎮(zhèn),長公主身體雖不至于那么糟糕確實也不太好。
王大夫人今日必然會出事,蘊(yùn)怡郡主怕祖母聽到噩耗再被氣出好歹,故而先去守在身邊。
長公主就是公主府的定海神針,一個王大夫人出了事,固然會對長公主府有影響,但是不至于傷筋動骨。
若長公主出了事,這才真的是天塌了。
江泠月一向是個有耐心的人,但是今日也難得有些浮躁。
“姑娘!”
季夏腳步匆匆進(jìn)了門,“皇上身邊的內(nèi)侍總管親自去了長公主那邊請人?!?/p>
江泠月有些驚訝的看向季夏,“居然把長公主請過去了?”
王大夫人這是做了什么滅九族的事情不成?
不然,以皇上對長公主的手足情,不會明知長公主身體不適的情況下,還讓她來回奔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