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書記,你離婚也一年多了,有沒有想過再婚?”
李婉清這話問得輕,像一片羽毛飄在酒杯上,可眼神卻直直地盯著他,帶著一絲試探。
羅澤凱一愣,隨即輕笑:“哦?你怎么知道我離婚一年多?”
李婉清抬起眼睛,睫毛在暖黃的燈光下投下細(xì)密的陰影,像小扇子似的:“我姐說的?!?/p>
她嘴角微微一勾,語氣坦然,“她還想把我介紹給你?!?/p>
這個直白的回答讓羅澤凱忍不住笑出聲。
他往后一靠,身子懶散地陷進椅背,目光在她臉上打轉(zhuǎn)——
這個女人,時而羞澀得像朵含苞的花,轉(zhuǎn)眼又敢把話說得這么直白,真是矛盾得有趣。
“其實我也覺得單身挺好的?!彼曇舻统?。
李婉清的眼睛亮了起來,她拿起桌上的紅酒瓶,給兩人各倒了半杯:“英雄所見略同。“
玻璃杯相碰的脆響在狹小的房間里格外清晰,“來,我們干一杯。“
她仰頭飲酒時,絲綢睡衣的領(lǐng)口微微滑落,露出鎖骨處一枚小小的蝴蝶紋身。
藍色的翅膀在燈光下泛著金屬光澤,隨著她的呼吸輕輕起伏。
羅澤凱的目光在那抹藍色上停留了幾秒,挑眉:“看來李主任也有叛逆的一面?這可不像是體制內(nèi)該有的東西?!?/p>
李婉清突然放下酒杯,手指一勾,直接解開最上方的兩顆紐扣,將整個紋身徹底暴露在燈光下。
動作干脆,沒有半點扭捏,反而帶著點挑釁:“要看就大大方方地看?!?/p>
一只精致的藍蝴蝶停在她鎖骨下,翅膀展開不過三厘米,卻栩栩如生。
羅澤凱的視線順著她纖細(xì)的手指移動,注意到紋身下方還有一道淡粉色的疤痕,被巧妙地設(shè)計成了蝴蝶停留的花枝。
“這是去年紋的?!八闹讣廨p輕撫過蝴蝶翅膀,“當(dāng)時剛結(jié)束一段五年感情。“
羅澤凱皺起眉頭:“你自殘?“
“是。“李婉清坦然承認(rèn),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那道疤痕,“我想死,但還是克制了?!?/p>
羅澤凱心頭一震。
他怎么也沒想到,眼前這個看起來清冷知性、像雪后初晴的李婉清,竟有過這樣一段黑暗的過往。
她平時在單位說話輕聲細(xì)語,待人客氣疏離,誰能想到她心里藏著這么深的刀痕?
羅澤凱的目光在那道疤痕上停留片刻,隨后輕輕嘆了口氣:“感情這種事,確實容易讓人失去理智?!?/p>
李婉清苦笑道:“那時候太年輕,以為愛情就是全部。后來才明白,有些人的出現(xiàn),只是為了給你上一課。“
羅澤凱注意到她說話時,左手無意識地摩挲著右手腕上的疤痕,眼神中閃過一絲痛楚。
他猶豫片刻,還是伸手輕輕覆在她的手上:“都過去了?!?/p>
李婉清微微一怔,卻沒有抽回手。
她的指尖冰涼,在羅澤凱溫?zé)岬恼菩闹休p輕顫抖。
“你知道嗎?“她突然抬頭,眼中閃爍著異樣的光芒,“我前男友也姓羅?!?/p>
羅澤凱挑了挑眉:“這么巧?“
“更巧的是,“李婉清的聲音忽然低了下來,“他和你一樣,也是體制內(nèi)的。不過他只是個科級干部,遠沒有羅書記這么出色。“
羅澤凱敏銳地察覺到她話中的異樣:“聽起來,你們分手不太愉快?“
李婉清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酒精讓她的臉頰泛起紅暈:“他為了升職,娶了局長的女兒?!?/p>
她輕笑一聲,眼中卻沒有笑意,“很俗套的故事,對吧?“
羅澤凱沒有立即接話。
他注意到李婉清說這話時,眼神中除了怨恨,還有一絲難以察覺的懷念。
這種復(fù)雜的情緒讓他突然意識到,眼前這個女人遠沒有表面上那么灑脫。
他忽然明白,眼前這個女人不是不婚。
她是不敢再信。
兩個人就這樣沉默地坐著,酒意漸濃,氣氛有些傷感,有些曖昧,卻又奇異地保持著理智。
酒過三巡,李婉清的臉頰已經(jīng)染上醉意的緋紅,眼神迷離,像蒙了層霧。
她看了看表說:“時間過的真快,都快十點了,我得打車回去了?!?/p>
“好,我送你?!?/p>
“你送不了我,我家在市里?!彼龘u頭,語氣清醒了些。
羅澤凱笑了笑:“我市里也有房子,送你回家后我也住那兒?!?/p>
“你真好?!崩钔袂遢p聲說,眼神柔軟了幾分。
羅澤凱起身收拾桌子,動作利落。
酒意微醺的李婉清靠在沙發(fā)上,看著羅澤凱在廚房收拾碗筷,動作利落而自然。
她忽然覺得,這個男人和她記憶中的那個“羅”真的很不一樣。
他沒有那種體制內(nèi)官員常見的官僚氣息,也沒有刻意討好或疏離她的態(tài)度。
他就像一個普通人,溫和、克制,卻又帶著一種讓人安心的力量。
“羅書記,”她輕聲說,“你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羅澤凱擦著手,轉(zhuǎn)頭看她:“怎么不一樣?”
“你今天很坦率?!彼凵裾J(rèn)真,“和我說了這么多私生活的事。”
羅澤凱笑了笑:“我只是覺得,人與人之間,沒必要總是戴著面具?!?/p>
李婉清眼神微微一動,似乎被這句話觸動了什么。
她緩緩站起身,絲綢睡衣隨著動作輕輕滑落肩頭,露出一側(cè)白皙的肩膀。
“那我換衣服了?!彼p聲說,轉(zhuǎn)身朝臥室走去。
不一會兒,李婉清換了回來,依舊是那身淺藍色羊絨大衣,頭發(fā)也重新盤好,恢復(fù)了最初的知性模樣。
但羅澤凱知道,今晚的她,曾在他面前展露過另一面。
“你喝酒了,還能開車嗎?”她輕聲問道,語氣里帶著一絲關(guān)切。
羅澤凱拿起外套,笑了笑:“我也是打車來的,我打車送你回去?!?/p>
兩個人鎖好門,坐電梯下樓。
剛走出門洞,寒風(fēng)撲面而來。
“天啊,好大的雪。”李婉清站在臺階上,驚呼出聲。
外面大雪紛飛,鵝毛般的雪花在路燈下狂舞,積雪已經(jīng)快沒過小腿,整條路白茫茫一片,看不到盡頭。
羅澤凱看著漫天飛舞的鵝毛大雪,眉頭微皺。
在如此惡劣的天氣下,又是如此偏僻的地點,現(xiàn)在能不能打到車都是個問題。
羅澤凱打開叫車軟件,將所有車型全選,又加了一百的小費。
可一分鐘、兩分鐘……屏幕上始終顯示“等待司機接單”。
“看來今晚是叫不到車了?!八嘈χ鴮⑹謾C屏幕轉(zhuǎn)向李婉清。
李婉清裹緊大衣,呼出的白氣在寒風(fēng)中瞬間凝成霜:“那怎么辦?”
“走吧,我們慢慢走一段,看能不能攔到車?!绷_澤凱說著,率先邁步走進雪幕中。
李婉清點點頭,跟了上去。
雪,越下越大,仿佛要把整個城市掩埋。
街道上空無一人,只有風(fēng)聲和踩雪的“咯吱”聲。
“這雪得有一尺深了。”李婉清踩著厚厚的積雪,腳步有些吃力,“我鞋子都濕了?!?/p>
羅澤凱伸出手:“扶著我?!?/p>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將手放進他的臂彎。
兩人深一腳淺一腳地在雪中前行,身后留下一串交錯的腳印。
李婉清的高跟鞋幾次陷入積雪,整個人搖搖晃晃地往羅澤凱身上靠。
每一次接觸,她都能感受到他胸膛傳來的溫度,還有那股淡淡的檀香氣息,莫名地讓人安心。
突然,李婉清腳下一滑,鞋跟卡進冰縫,整個人向后仰去。
“小心!”羅澤凱急忙去拉,卻被她下墜的力道一帶,失去平衡。
“砰!”
兩人重重摔進雪地,羅澤凱整個人壓在她身上,厚厚的積雪瞬間揚起,又緩緩落下。
“唔……”李婉清悶哼一聲,睜大眼睛,近在咫尺的就是羅澤凱的臉。
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很快融化成細(xì)小的水珠。
“你沒事吧?”羅澤凱撐起身子,關(guān)切地問。
李婉清仰面躺在雪地里眼神卻帶著一絲慌亂。
“我沒事……”
羅澤凱正要起身,卻發(fā)現(xiàn)她的嘴唇微微張開,氣息拂過他的下巴,帶著酒后的溫?zé)帷?/p>
他愣了一下,目光落在她濕潤的唇上。
而就在這時,李婉清也微微仰起頭,兩人的嘴唇,猝不及防地碰在了一起。
那個吻短暫得如同雪花落在皮膚上的一瞬。
冰涼、柔軟!
帶著雪的清冽和酒的微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