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相見,還是四年前在辰平洲西域墨虛山的客棧當中。
周瑾韻的神識完全被困在當前的雪雀的軀體里,根本沒有辦法抽離。
如果在這種情況下,雪雀身死的話,那么周瑾韻的神識定然也會受到相當嚴重的損傷。
甚至可能會導(dǎo)致她終身無望突破至通神境。
這位蜃樓宮的當代道門行走,并不知道這位“先生”究竟是敵是友。
只知道,他似乎跟陳前輩有些交情。
但什么都不能代表。
就算這位“先生”跟陳前輩有交情,也不能證明他就是朋友,而并非敵人。
即便是在蜃樓宮內(nèi)部也存在著大量的爾虞我詐,這一點周瑾韻再清楚不過。
她原本以為自已跟著尚御律一同回到蜃樓宮后,將會立即展開對幕后真兇的追討。
但是事態(tài)并未像周瑾韻想象的那般去發(fā)展,而是暫時擱置了下來。
是啊,對于那些已經(jīng)活了數(shù)千年的上三境大能而言,區(qū)區(qū)幾年時間,又能算得上什么呢?
他們有的是耐心去進行博弈。
可對于周瑾韻而言,四年光陰已經(jīng)超過了她人生長度的五分之一。
游先生又望著他捏在自已手心當中的那只小巧雪雀端詳了一番,然后突然松開他捏住雪雀翅膀的手指。
在雪雀往地面上重新墜落的過程當中,周瑾韻的神識又恢復(fù)了對于這只小巧雪雀的控制。
雪雀快速扇動著它的翅膀,從地面上重新爬升起來。
“過來見我,你也知道自已沒有時間可以浪費?!?/p>
游先生朝著雪雀飛離的背影輕聲道。
……
水鏡閣。
獨自一人處于房間內(nèi)的周瑾韻猛然睜開眼睛,她的額頭上蒙著一層薄薄的細汗。
這還是她第一次在利用幻術(shù)附身動物的時候,如此這般被人將神識困住。
她只覺得頭暈?zāi)垦#@種體驗對于她本身是一種不小的消耗。
周瑾韻勉強站起身來,然后朝著房間外走去。
她要去玄元閣,見那位被陳前輩稱為“先生”的存在。
因為正如那位身著素色道袍的年輕修士所說的那般,自已并沒有什么時間可以浪費,如今小宿的處境十分危險。
何安是不動劍宗當今掌門何睿的親孫子,更是萬年難求得劍道奇才。
不動劍宗肯定不會坐視不管,讓何安這種不動劍宗萬年難求得劍道奇才,就這樣被人廢掉。
既然正面無法贏過宿鴻禛,那就只能玩些盤外招了。
周瑾韻正是預(yù)料到了這一點,才會去動用自已的幻術(shù),操縱雪雀飛至玄元閣,不動劍宗的別院內(nèi),監(jiān)視著那些不動劍宗弟子們的一舉一動。
正如她所預(yù)料的那般,不動劍宗的帶隊長老袁乙,可能很快就要對小宿下手了。
原本周瑾韻認為,有陳彥在宿鴻禛身邊,無論如何小宿的人身安全都可以得到保證。
可是她卻沒有在這天頂山上,發(fā)現(xiàn)陳前輩的身影。
周瑾韻想不到陳彥躲藏起來的理由,她所能夠得到的結(jié)論就只有一個。
那就是,現(xiàn)在這個時間,恐怕陳前輩真的不在小宿身邊。
既然如此,周瑾韻必須得盡快趕到“先生”那邊,然后去給小宿解圍才行。
這位今年十九歲的蜃樓宮道門行走,快步走出庭院,然后踏入水鏡閣的街道上。
此時此刻,時間正值傍晚。
水鏡閣中見到周瑾韻的蜃樓宮弟子們,皆紛紛鞠躬作揖,向周道行問好。
只不過周瑾韻沒有時間去回應(yīng)他們。
她按照著雪雀的記憶,徑直趕往玄元閣的方向,然后在空蕩的街道上,看見了那位身著素色道袍的年輕修士身影。
先生也很顯然的,早就發(fā)現(xiàn)了剛剛趕到玄元閣的這位蜃樓宮的道門行走,他只是朝著周瑾韻的方向微微露出笑容。
周瑾韻攥緊自已的拳頭。
她快步走到先生的面前,然后動作飛快的躬身作揖,幾乎就只是一瞬間而已,她就重新抬起頭來,站直了自已的身體。
這是一個看起來相當敷衍且不耐煩的行禮。
見狀的先生露出稍微有些意外的表情,然后笑了出來:
“看我這么不爽?”
周瑾韻只是無視了面前這位修為境界很可能與陳前輩一樣,處于登仙之上境界的大能剛剛所說的話,不過她的無視看起來可能更像是一種默認。
緊接著,周瑾韻拱手繼續(xù)說道:
“先生,好久不見,只是現(xiàn)在晚輩恐怕沒有時間陪您在這里寒暄?!?/p>
聞言的游先生也仍然一點都不氣惱。
或者說以他的身份和閱歷,因為這樣一位小輩的“失禮”而感到哪怕一絲不悅,都只能說是他的修養(yǎng)仍不到位。
“性子太過急躁的話,將來難免會在這上面栽跟頭。”
周瑾韻沒有反駁游先生的話,因為蜃樓宮的太上御律長老尚驁,也曾經(jīng)對她說過類似的話。
在回到蜃樓宮后,周瑾韻也曾經(jīng)向尚御律提起過,盡快追查羊皮紙以及楚凡的幕后真兇。
“沉不住氣,一直都是你最大的缺點,或許有朝一日受挫之后,你才會幡然醒悟?!?/p>
這是尚驁對她所說的話。
周瑾韻也不是沒有認真思考過這些問題的答案,可是……
現(xiàn)在絕對不是去思考這些問題的時候。
“先生,如若宿鴻禛出了什么意外的話,晚輩恐怕無法跟陳前輩交代,還請見諒?!?/p>
周瑾韻只好將陳彥的名號搬出來,想要以此為借口來應(yīng)對先生。
“哦?”
游先生只是稍微挑了挑眉毛:
“你是覺得,有我在這里,宿鴻禛還會出事?”
聽聞此言的周瑾韻稍微怔了一瞬,與此同時她一直都緊繃著的心弦,在這一瞬間似乎也放松了些許。
“先生的意思是……”
“你們陳前輩,此時此刻正在上面忙著呢,抽不開身來,既然如此的話,就只能暫且由我,來幫他照料一下你們這些小輩了?!?/p>
游先生如此說道。
“……”
周瑾韻沉默片刻,她仍然不知道自已是否真的能夠信得過自已面前這位身著素色道袍,腰間還佩戴著一枚偽造的天頂山令牌的年輕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