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珊警方展開拉網(wǎng)式的排查搜捕,折騰了大半個月,一無所獲。
海岸國際大酒店的套房內(nèi)。
氣氛凝重。
陳少康站在林東凡面前,疲憊的臉色中帶著一絲沮喪:“凡哥,海珊警備區(qū)那邊,能用的渠道都悄悄試探過了,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與吳常勝有關的痕跡。外圍監(jiān)控也沒拍到那輛面包車靠近過警備區(qū),看來我們搞錯了方向?!?/p>
林東凡站在窗前,背對著陳少康,手指無意識地敲打著窗框。
這個結果,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許繼軍又不是傻子,他不會把一顆定時炸彈放在最容易令人聯(lián)想到的敏感地帶,這事也很正常。
許繼軍到底把吳常勝藏在什么地方?
就在林東凡凝神思索,試圖重新勾勒許繼軍的思維版圖時,口袋里的手機急促地震動起來。
掏出一看,來電顯示是汪道臣。
林東凡心頭微微一凜。
平時,汪書記很少直接給他打電話,尤其是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
林東凡按下接聽鍵,語氣恭敬:“汪書記?!?/p>
電話那頭傳來汪道臣沉穩(wěn)卻聽不出喜怒的聲音:“東凡同志,你在海珊的工作,暫時放一放。立刻回越州,到我辦公室來一趟?!?/p>
沒有寒暄,沒有詢問,直接下達指令。林東凡心中一沉,知道必有要事,而且大概率不是什么好事。
“好的,汪書記,我馬上動身?!?/p>
掛斷電話,林東凡轉(zhuǎn)身對陳少康簡章交代:“省委汪書記緊急召見,我需要回越州一趟。海珊這邊,繼續(xù)按現(xiàn)有思路秘密排查,重點還是放在與許繼軍相關的、我們?nèi)菀缀雎缘慕锹?。有情況隨時聯(lián)系我。”
當天下午,林東凡風塵仆仆地趕回省城,徑直走進了省委大樓。
汪道臣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后,面色沉靜如水。
見到林東凡進來,汪道臣的臉色也變凝重了一些,只是用眼神示意林東凡在對面的椅子上坐下。
“汪書記?!绷謻|凡恭敬地打了個招呼。
汪道臣沒有回應。
他從抽屜里取出一個牛皮紙文件袋,緩緩地推到林東凡面前。那目光真的是銳利如鷹,緊緊盯著林東凡的臉。
“東凡同志,你先看看這個?!?/p>
“……???”
林東凡心中那不祥的預感愈發(fā)強烈。
他拿起文件袋,打開封口,從里面滑出的是一疊彩色照片。
只瞧一眼,林東凡的瞳孔驟然收縮,血液仿佛瞬間涌上了頭頂,又頃刻間褪得干干凈凈。
暴風雨終究還是拍到了自已的腦袋上。
這是一組香艷的照片。
背景是海岸國際大酒店的臥室,照片的拍攝角度刁鉆且清晰:他攙扶著醉酒的鄭清璇進門的畫面、把鄭清璇放躺在床上畫面、他站在床邊照顧的畫面……
最關鍵的是:
有幾張照片竟然捕捉到了他和鄭清璇躺在同一張床上,倆人的衣服褲子都脫光了,凌亂地扔在地上。
雖然沒有直接暴露或過于不堪入目的鏡頭。
但這一系列的照片組合起來,營造出的曖昧和私密氛圍,足以引人遐想,百口莫辯。
林東凡的手指捏緊了照片邊緣,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
他瞬間就明白了幕后人的真正意圖。
幕后人指使者,先是指使黃多多冒充酒店清潔工入室偷拍,失敗之后又指使前臺小姐周曉雯入室,扒衣擺拍!這一切的最終目的,并不僅僅是為了“留證”要挾他在某些事情上做出妥協(xié),而是要直接將他林東凡拉下馬。
汪道臣聲色沉重地詢問:“東凡同志,這些照片,是匿名寄到省紀委?,F(xiàn)在可不是沉默的時候,你難道不想解釋一下?”
林東凡抬起頭,迎向汪道臣的審視目光。
震驚和憤怒過后,林東凡也迅速冷靜下來。他心里很清楚,在這些高清證據(jù)面前,蒼白的辯解已經(jīng)沒有任何意義。
只能坦白。
林東凡將照片輕輕放回桌上。
語氣盡可能地保持平穩(wěn):“汪書記,我想強調(diào)的一點是:這些照片,是有人處心積慮設局偷拍的……”
林東凡用最簡潔的語言,將鄭清璇的無助處境,以及許繼軍疑似設局利用鄭清璇、繼而安排手下進行偷拍的情況,進行了匯報。
汪道臣全一靜靜地聽著,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變化,讓人猜不透他內(nèi)心的想法。
直到林東凡說完。
汪道臣這才緩緩地開口:“東凡同志,你的工作性質(zhì)特殊,目前又處在風口浪尖上。外面有多少人盯著你?他們都在等著你犯錯。生活作風上的問題,可大可小。但在眼下這個敏感時期,這顆雷能摧毀你的一切努力?!?/p>
他頓了頓,手指敲了敲那疊照片。
又繼續(xù)說道:“我相信你的黨性原則,也相信你的解釋。但是,證據(jù)呢?誰又能證明這是許繼軍設的一個局?誰又能證明你和那位鄭小姐之間的清白?僅憑你一面之詞,很難平息可能產(chǎn)生的輿論風波?!?/p>
林東凡沉默了。
證據(jù)?周曉雯的證詞分量太輕,孤證不能定案。黃多多?目前不知所蹤。許繼軍?更是不可能主動承認。
最主要的是:
那天上午一覺醒來,面臨鄭清璇那種動作生澀的主動進攻,他也確實沒有把持住,干了件是個男人都想干的事。
這幾乎是一個死局。
汪道臣看著他,語氣凝重:“這件事,省委需要進行研究處理。在你的問題沒有徹底說清楚之前,吳常勝的案子你先放一放?!?/p>
這相當于變相的停職審查。
早在很久以前,林東凡就有想過這個問題:自已的生活作風問題,遲早會被人擺到臺面上的抨擊。
以前的想法很簡單,大不了引咎辭職,經(jīng)商做世界首富。
本來也不想混官場。
之前主要是礙于家里那位老爺子,態(tài)度太過強勢,所以才一直沒敢提辭官經(jīng)商的事,想著等老爺子百年歸天之后再議。
不過……
話又說回來,就算要離開官場,那也應該是自已玩膩了主動離開!而不能像現(xiàn)在這樣,被人以拉下馬的方式趕下臺。
這樣太沒面子,簡直是對重生者的污辱。
眼下這一仗還得打下去。
林東凡站起身子,挺直了脊梁:“汪書記,我服從組織的安排,并會積極配合組織的調(diào)查?!?/p>
汪道臣點了點頭。
又告誡林東凡:“回去好好想想,寫一份詳細的情況說明。以后做事,務必謹慎一點。你家老爺子要是知道這事,非抽你不可?!?/p>
言外之意,就是說我會暫時幫你把這事壓住,你得想辦法自圓其說。
林東凡自已心里也清楚,眼下汪道臣沒有別的選擇,給予變相的停職審查,是目前最常規(guī)也是最穩(wěn)妥的一種處理方式。
“謝謝汪書記,如果沒別的,那我去回寫檢查了?!?/p>
離開省委大樓時,夕陽正濃,將林東凡的影子拉得很長。他回頭望了一眼那莊嚴肅穆的省委大樓,心中波瀾起伏。
許繼軍這一手“圍魏救趙”,不僅精準地擊中了他的軟肋,更是直接將他逼出了海珊的主戰(zhàn)場。
吳常勝依舊逍遙法外,而他這個反貪主將,卻陷入了泥潭。
這場博弈的天平,似乎開始傾斜。
想到這。
林東凡的嘴角上,泛起了一絲玩味的笑容:“老同學的老同學,還是你了解我啊,知道我的軟肋是什么。不過沒關系,上半場你贏了,還有下半場。你清楚我的軟肋,我也清楚你的軟肋。不就是打暗戰(zhàn)?誰怕誰啊……”
頃刻間,林東凡的目光又堅定了許多,被動挨打,從來都不是他的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