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室里,吳常勝的臉色被白熾燈照得有些慘白。
林東凡那句“誰跟你說我被停職了?”無異于滾滾天雷,徹底炸碎了吳常勝的自尊心,令他又一次感覺自已就像個被耍得團團轉(zhuǎn)的大沙雕。
想想也對,口頭上的停職審查跟正式的停職審查,還是有點區(qū)別。
就像古人說的——待我入關,自有大儒為我辯經(jīng)!
而現(xiàn)在……
坐在他面前的林東凡,就是已經(jīng)“入關”、能接觸到權(quán)力巔峰的人物!不管林東凡屁股上的屎有多惡心,都會有人幫他舔干凈。
在權(quán)力巔峰面前,他吳常勝連炮灰都算不上。
吳常勝無力地癱坐在椅子上,之前試圖反抗的力氣被抽得一干二凈,只剩一種難以言喻的無力感。
“……我配合。”
崩潰到無力掙扎時,吳常勝最終還是發(fā)出了落寞的聲音。
想想自已這一路走過來。
腥風血雨!
違法持有管制槍械,殺了好幾個人。接下來不管怎么配合調(diào)查,判死緩的概率都不大。但是,哪怕是萬分之一的希望,也不能放棄。
吳常勝悲沉地吐出一句:“你問吧?!?/p>
林東凡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吳常勝:“第一個問題,暗中策劃、協(xié)助你潛逃的那個人,是不是G先生?”
“是?!?/p>
吳常勝沒有絲毫猶豫,事到如今,隱瞞已經(jīng)沒有任何意義。
“第二個問題……”林東凡的語速平穩(wěn),卻帶著巨大的壓迫感:“那個神秘莫測的G先生,他是不是叫許繼軍?”
“許繼軍?”
吳常勝皺眉一想,滿臉都是困惑與迷茫。
他搖了搖頭,如實回道:“我不知道G先生是不是叫許繼軍,因為我從沒見過G先生的廬山真面目?!?/p>
“沒見過,那你們怎么聯(lián)系?”林東凡問。
吳常勝回憶道:“一開始是網(wǎng)絡聯(lián)系,后來是電話聯(lián)系。每次與他見面的時候,他都是戴著一個騎士面具,穿著英倫風的服裝,腰間還挎著一把倆劍。給人的感覺,就跟中世紀的歐洲貴族一樣,給人一種很優(yōu)雅的派頭?!?/p>
頓言片刻。
吳常勝又繼續(xù)講:“最近這段時間,都是黃多多在中間傳話,黃多多是他手下的人?!?/p>
“第三個問題,”
林東凡的目光下移,落在吳常勝濕漉漉、散發(fā)著異味的褲襠上,臉上泛起了一絲驚訝之色:“你是不是尿褲子了?”
“……?。。 ?/p>
剛剛重塑的那點自尊心,瞬間又被林東凡擊碎。
吳常勝頓時尷尬得面紅耳赤,那種無法用語言去描述的羞辱感,令審訊室里的氣氛都幽怨了許多。
吳常勝死死地盯著林東凡:“是!你滿意了沒?!”
“非常滿意。”
林東凡淡然一笑,又用無聲的唇語笑罵:“像你這種目無王法的垃圾,根本就不配有尊嚴!俺的死蛋?!”
笑完,林東凡起身便離開了1號審訊室,轉(zhuǎn)戰(zhàn)2號審訊室。
繼續(xù)審訊黃多多。
推門而入時,牛高馬大的黃多多已經(jīng)坐在審訊椅上。相比吳常勝那種崩潰到無以復加的表情,黃多多顯得很平靜。
盡管手上戴著手銬。
見到林東凡的時候,他還是禮貌地站起來打了個招呼: “林局長,我們又見面了,我怎么感覺你越長越帥?”
“這波馬屁我收下了,請坐?!?/p>
凡爺?shù)脑瓌t很簡單,你給我面子,我就給你面子。示意黃多多坐下之后,凡爺也在對面坐了下來。
隨后,坐在旁邊的書記員也做好了做筆錄的準備。
林東凡輕松詢問:“說吧,你背后的老板是誰?”
“林局,咱能不能繞開這個問題?我真的不想出賣別人。”黃多多一臉糾結(jié)之色。
林東凡興致勃勃地跟黃多多探討:“你這波節(jié)操,我十分欣賞。真的,我覺得你是條有素質(zhì)的漢子?!?/p>
“謝謝你的欣賞?!?/p>
黃多多欣慰地笑了笑,天真地以為林東凡已經(jīng)同意繞開這個話題。
不料林東凡又話鋒一轉(zhuǎn):“但了個是,我感覺你的腦回路好像有點凌亂,要不要我?guī)湍戕坜???/p>
“我的腦回路……”
盡管瞧不到自已的額頭,黃多多還是本能地兩眼上翻瞧了瞧。
隨后若有所悟。
一臉訝異地問林東凡:“你該不會是想說我的腦袋被驢踢了吧?沒有,真的沒有!我長這么大,從來就沒見過驢長啥樣?!?/p>
“既然不是被驢踢了,那可能是被門夾了。”林東凡道。
黃多多郁皺眉頭:“就是說我傻唄。”
“別氣餒,那老話說得好,傻人有傻福。”林東凡道:“你告訴我,你背后的老板是誰,我?guī)湍銧幦×⒐p刑?!?/p>
“我……真不想出賣別人?!秉S多多滿臉都是為難之色。
林東凡耐著性子說:“出賣別人,確實很過分。但是,違法亂紀、侵犯別人的合法權(quán)益,是不是也很過分?”
黃多多木訥地點了點頭:“是……是有點過分……”
“這就對了,既然你已經(jīng)是個很過分的人,那就再過分一次?!绷謻|凡點上一根煙,又道:“不要挑戰(zhàn)我的耐心,說吧,你背后的老板是誰?”
“G先生?!?/p>
“G先生叫什么名字?”
“許三多。”
“你的腦回路系統(tǒng)是不是又出錯了?許三多,這是電視劇里的人?!?/p>
“真的,G先生跟我說,他就是叫許三多。當時我聽了也很納悶,怎么會有人叫這個名字。”
“你叫黃多多,你老板叫許三多。如果你們都是多字輩的人,那不亂輩分了嗎?再好好想想,大清早的別犯迷糊?!?/p>
林東凡緊盯著黃多多的糙臉盤子 ,審訊式的目光自帶威壓氣息。
現(xiàn)場頓時一片死寂。
黃多多頂著一顆偶爾木訥、偶爾又有點小機靈的大腦袋。
低頭沉思了好一陣。
忽然又抬頭望向林東凡,冷不丁地嘣出一句:“我老板姓許,我姓多,沒亂輩分?!?/p>
這神奇的悟性,一下子把林東凡給整無語了,真他媽逆天。
敢情他低頭想半天,一直在想輩分的問題。
林東凡緩吐一吐憂傷的煙霧,慢條其理地講:“現(xiàn)在有兩種可能性:一是你在說謊,試圖擺脫出賣老板的尷尬局面;二是你沒說謊……”
“我說的都是真的,天地良心?!?/p>
黃多多兩眼透著真誠,那是兩股清澈得沒有半點瑕疵的真誠,真誠中還帶著一絲緊張的神色。
林東凡試探性地問:“殺過人沒?”
黃多多果斷搖頭:“從不干那事,我們老板說過——生命誠可貴!在這個世界上,如果只有一種東西不能輕賤,那就是生命。”
“……?。?!”
林東凡左瞧右瞧,越瞧越郁悶。
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這家伙都不像是在說謊。這就尷尬了,如果他真不知道老板的真名叫什么,那這口供有個屁用。
林東凡道:“你被你老板給騙了。”
“他騙我什么了?”黃多多一臉懵。
林東凡道:“他是姓許,但他不是叫許三多。你有沒有見到過你老板的廬山真面目?”
“廬山我去過,那不是我老板的?!秉S多多篤定地回道:“那是屬于國家的世界級文化遺產(chǎn),這事我知道?!?/p>
聞言,林東凡竟有種無言以對的挫敗感。
林東凡郁悶地糾正:“你誤會了,我不是問這個。這事怨我,我的問話方式太文藝,沒接地氣。我的意思是說,你知不知道你老板長什么樣?有沒有見過他的樣子?如果我現(xiàn)在把他帶到面前,你能不能指認出來?”
“他每次見我都戴著面具,我不知道他長啥樣?!秉S多多一臉無奈:“不好意思,拖你后腿了?!?/p>
“沒事?!?/p>
林東凡稍一思索,又追問:“你老板身邊有個女人,你有沒有沒見過?”
“你是說坐輪椅的那個女人吧?”
黃多多若有所思地回憶:“有一次我去酒店找老板,站門口沒進去。就在外面瞄了一眼,看到屋里有個坐輪椅的女人,長得很漂亮。”
“對,就是那個坐輪椅的女人。”林東凡興致勃勃地追問:“如果我讓你指認,你能不能認出來?”
“能?!?/p>
黃多多一臉篤定之色,腦海里已經(jīng)浮現(xiàn)出韓錦玲的相貌。
這時林東凡也不再問話了,直接把審訊工作交給了其他人,自已親自帶隊去傳喚韓錦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