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四周的百花門弟子,一個個都看向秦川。
宋佳那里目光閃爍,不知道想些什么。
這一刻的秦川,萬眾矚目。
那玄皇境的宮裝美婦,盤膝坐地,也是饒有興趣的看向秦川。
畢竟之前陳嘉樹所言,百花門眾人聽了后,大都覺得有些道理。
而眼前這個少年,又有何能耐,敢在這個時候站出來。
“王某有三問,方圓之說,日月陰陽,陽為鼎爐,月為丹方,那么這丹爐是誰鑄造?這丹方又是誰創(chuàng)出?”
“這是第一問,還請陳大師解惑!”
站在高臺上,秦川淡淡開口。
“我還以為什么呢,難道王大師就這點丹道學(xué)識?”
陳嘉樹不屑一笑,譏諷道:“丹爐是前人觀日鑄造,丹方一樣是仰月明悟。
故而通過草木之變記錄而出,所以陳某之說,陽是丹爐,月是丹方,日月熔煉,可煉出眾生萬物!”
陳嘉樹冷笑開口,話語一如既往地犀利。
聽得四周之人,一個個心神蕩漾,為之動容。
“太陽只是其中一星,因其光芒奪目,故使人看不到其旁眾星存在。
前人抬頭所看,與其說是太陽,不如說是整片天空!
你說黃大師沽名釣譽,那我倒要說你陳大師坐井觀天,只看到了太陽,卻看不到容納太陽的整片天空。
月亮同樣是眾星之一,夜晚常在天幕,只因眾星捧月,卻忽視了其他。
實際上,日月皆是星辰之一,而唯一不變的,就是這片星空!
你說黃大師誤人子弟,那我倒要說你陳大師鼠目寸光。
一個小小丹師,也敢說日月熔煉,煉出眾生萬物!
既然你不自量力地開口,那么今日王某就告訴你。
如日月熔煉,煉出眾生萬物,那么星空為爐,可煉日月滄桑!”
此刻,秦川淡淡開口,聲音不疾不徐。
唯獨最后一句,聲音如同雷霆般,震入陳嘉樹心神,讓他面色大變。
這一刻,整個廣場鴉雀無聲,安靜的可怕。
所有百花門弟子,一個個心神震動,仿佛雷霆轟響而過。
腦海嗡鳴間,仿佛有一個聲音持續(xù)地回蕩。
“星空為爐,可煉日月滄桑!”
這句話,不斷地回蕩,使得四周呼吸聲漸漸急促。
那宮裝美婦猛地睜眼,緊緊望著秦川。
其旁的羅蘭夫人,以及紅臉老者,此刻也都動容地睜開,那始終閉著的雙眼。
“你…”
陳嘉樹雙拳緊握,面色一陣變幻。
他怎么也沒有想到,這個看起來年紀(jì)不大的王學(xué)義,言辭竟然如此犀利。
剎那間,仿佛有一把利刃刺入自己胸口。
“呼…”
黃德善深吸口氣,眼神無比明亮,他之前隱隱覺得陳嘉樹所說正確。
可如今聽到秦川這番話,才覺得是真理。
“王大師真讓陳某大吃一驚?!?/p>
深吸口氣,陳嘉樹很快恢復(fù)過來,雙目露出精芒,直勾勾望著秦川。
“日月星辰也好,天地熔爐也罷,不管如何,丹道一途,一草一木,都可煉出丹藥,一魂一魄,都可以煉出丹靈!”
“而陳某之前不贊同的,是黃大師的不變之說,并非王大師的日月滄桑。”
陳嘉樹面色平靜,緩緩道:“在陳某看來,身為丹師,自身要變,才可有千變?nèi)f化。
才符合無盡丹方之說,才可煉出古往今來,這無數(shù)的丹藥!”
“一人變,而引千萬變化,此言差矣!”
秦川淡淡開口,聲音再次不疾不徐。
此刻站在高臺上,有風(fēng)吹來,掀起了長發(fā),遮蓋了雙目的星辰之芒。
“千變?nèi)f化,包含了風(fēng)雨雷電,那是天之變,也包括了山巒起伏,江河流轉(zhuǎn),這是地之變!
天地之變,都因你一人而起?天空落雨,是你陳大師心念而生?大地山崩,也是你陳大師意志頓起?
這是王某第二問,此問你無需回答,因你也回答不了!
莫說你現(xiàn)在不是丹道大師,就算你日后真有可能成為丹道大師,也不配如此形容自己。
天地之變,又豈能容你在內(nèi)心,簡直可笑至極,不自量力!”
秦川聲音緩緩傳出,與之前陳嘉樹譏諷黃德善一般,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此刻如雷鳴轟隆,使得陳嘉樹臉色一變再變。
“你…好一個牙尖嘴利的小子,陳某分明沒有這個意思,只是說煉丹時的心態(tài)!”
“哦?愿聞其詳?!?/p>
“陳某所說心態(tài),則是去融百家之長,吸取旁人優(yōu)勢,如此方可讓自身完善,踏入丹道巔峰,引八方之變!”陳嘉樹立刻開口。
此話一出,頓時讓四周百花門的弟子,紛紛覺得有道理之處。
“如畫師畫山,需看千萬山,方可畫出一山。
又如萬千溪水融在一起,方可組成磅礴江河!
這就是陳某所說的心態(tài),集百家所長,最終凝聚自身之路。
而這,也是陳某一路走來,所感悟出的丹道!”
陳嘉樹大袖一甩,斬釘截鐵地開口。
旋即,他目光灼灼看向秦川,冷笑道:“不知王大師煉丹的心態(tài),又是如何?”
這番話語傳開,包括宋佳在內(nèi)的百花門修士,臉上露出若有所思。
哪怕是秦川身后的黃德善,也都在一愣后,陷入沉思。
此刻,所有人都看向秦川,等待著他的回答。
看著一臉得意的陳嘉樹,秦川神色平靜,淡淡開口道。
“畫師看了千山萬水,所畫蘊含了千山萬水之勢。
但最后畫出的山,已不再是他看過的,而是…他想象而出,自認為的山!
他看到的第一座山,已經(jīng)忘記了,只因他看了太多太多,漸漸忘卻第一次觀看奇峰的震撼!”
秦川抬起頭,眺望遠處的山峰。
“千萬溪水匯在一起,成為了磅礴的江河,但這江河…已經(jīng)不再是最早的溪水。
那渴望成為江河的第一條溪水,已經(jīng)在融匯的過程中死去,死得徹徹底底!”
秦川聲音低沉,聲音緩緩傳遍四周。
“在追尋的過程中,畫師忘記了自己看到的第一座山,忘記自己為什么要畫山。
在成為江水的過程中,溪水失去自我,已沒有了自己。
而這,就是王某的第三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