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飯下來,一瓶汾酒幾乎全進(jìn)了徐銳的肚子,但他眼神依舊清明,除了眼尾泛紅,說話條理清晰,腳步也穩(wěn)當(dāng)。
臨走前,他叫住沈晚,聲音帶著酒后的沙啞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沈同志,我知道你醫(yī)術(shù)好。我想問問……你有沒有什么法子,能讓人睡個好覺?我之前試過很多法子,但沒什么用?!?/p>
沈晚看到他眉宇間化不開的倦意和眼下的深重青色,皺眉想了想:“徐教官,你這是思慮過重導(dǎo)致的心神不寧。單純的安神方法可能效果有限。“這樣吧,我先給你做個頭部針灸,安神定志,緩解一下緊繃的神經(jīng)。然后再給你配幾副安神茶,你帶回去喝,方子我給你寫下來?!?/p>
徐銳有些猶豫:“這會不會太麻煩你了?”
“不會,”沈晚搖搖頭,語氣溫和,“醫(yī)者本分而已。你能來找我,就是信得過我。”
沈晚讓徐銳躺到小川平時睡覺的炕上,取出了銀針。
她用酒精棉仔細(xì)消毒后,手法精準(zhǔn)而輕柔地將細(xì)長的銀針刺入他頭部的百會、神庭、四神聰?shù)妊ㄎ弧?/p>
徐銳原本緊繃的神經(jīng),在那細(xì)微的針刺感和沈晚沉穩(wěn)的氣息籠罩下,竟奇異地慢慢放松下來。
一種久違的、難以抗拒的困意如同潮水般緩緩涌上,將他這些時日強(qiáng)行支撐的清醒一寸寸淹沒。
他甚至不記得自己是什么時候徹底失去意識的,只覺得仿佛沉入了一個溫暖而安寧的黑暗,呼吸逐漸變得綿長均勻。
霍沉舟推門進(jìn)來,看見的就是徐銳躺在炕上沉睡的樣子,他忍不住挑了挑眉,有些意外。
沈晚聽到動靜,連忙回頭沖他比了個“噓”的手勢。
兩人輕手輕腳地退出去,沈晚小心地帶上門,舒了口氣:“就讓他好好睡一覺吧,他太需要休息了?!?/p>
霍沉舟勾了勾唇:“你對他倒是關(guān)心?!?/p>
沈晚抬眼看他,帶著點(diǎn)好笑的反問:“那他難道不是你的好朋友嗎?我關(guān)心他,不也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霍沉舟被她反問得噎了一下,摸了摸鼻子,沒再說什么。
這時,霍小川揉著惺忪的睡眼,奶聲奶氣地問:“爸爸媽媽,那我今天睡在哪呀?”
沈晚溫柔道:“小川今天和爸爸媽媽睡在一起,好不好呀?”
“好!”
“不行!”
父子倆異口同聲。
但沈晚選擇性忽略了霍沉舟的抗議,直接牽起霍小川的小手,走進(jìn)了主屋。
霍小川一看到那張大炕,立刻興奮地“哇”了一聲,掙脫開沈晚的手,像只快樂的小猴子一樣手腳并用地爬上去,開心地在柔軟的褥子上連著打了好幾個滾,咯咯笑個不停。
霍沉舟后腳跟著進(jìn)來,一眼就看見霍小川正美滋滋地抱著沈晚的枕頭,把小臉埋在上面蹭啊蹭,他的太陽穴頓時突突跳了跳。
他好不容易等到媳婦兒生理期完全結(jié)束,正盤算著今晚能好好親近溫存一番,現(xiàn)在全被這個臭小子給攪和了。
“下來?!?/p>
霍小川知道爸爸怕媽媽,直接把小身子往沈晚那邊縮了縮,弱弱地抗議:“不要,我要和媽媽睡!”
霍沉舟看著兒子那有恃無恐的小模樣,差點(diǎn)氣笑了,他閉了閉眼,壓下火氣。
沈晚看著這父子倆大眼瞪小眼,無奈地打圓場:“行了霍沉舟,你都多大了,還和兒子計(jì)較這個?今天就讓他睡這兒吧。”
媳婦兒都開口了,霍沉舟縱使心里有一百個不情愿,也只能把話咽回去。
晚上睡覺時,霍沉舟本來打算把霍小川放到最里面,自己好挨著媳婦兒睡。
沒想到霍小川像條靈活的小泥鰍,哧溜一下就鉆到了兩人中間,硬生生擠出一個位置,理直氣壯地宣布:“我要在爸爸媽媽中間睡!”
霍沉舟耐著性子試圖和他講道理:“你睡里面去,里面位置大?!?/p>
霍小川堅(jiān)定地?fù)u頭,兩只小胳膊緊緊抱住沈晚的胳膊,把小臉貼上去:“不要不要!我就要睡中間!”
沈晚此時已經(jīng)困得眼皮打架,被他們倆吵得不行,含糊地嘟囔道:“你們倆別吵了……快睡吧……再吵都去外面睡……”
暗暗較勁的父子倆聽到這句,瞬間噤聲,互相瞪了一眼,終于消停下來。
徐銳沒想到自己竟然一覺睡到了天亮!
他已經(jīng)記不清自己有多久沒有這樣酣暢淋漓地、毫無中斷地睡過一整夜了。
他輕手輕腳地起身,整理好床鋪。
經(jīng)過隔壁房間時,看見房門還緊閉著,里面靜悄悄的,想來霍沉舟一家都還沒醒。
他沒有打擾,只是悄悄地離開了。
徐銳走后不久,霍沉舟便起床了,畢竟他要去開早會。
至于沈晚,則睡了個懶覺,直到天光大量才幽幽醒來。
等到了制藥廠,沈晚直接來到廠長辦公室:“林廠長?!?/p>
林文斌看見她來,立馬喜笑顏開,熱情地招呼她坐下:“沈同志,來了,快請坐?!?/p>
沈晚點(diǎn)了點(diǎn)頭,開門見山:“嗯。林廠長,我駕照快要考下來了,所以想盡快把買車的事情落實(shí)?!?/p>
林文斌聞言,臉上閃過一絲尷尬,輕咳一聲,語氣帶著歉意:“買車是正事,應(yīng)該的。那個……上次秦悅那孩子不懂事,那樣對你,我代她向你道個歉,確實(shí)是她不對?!?/p>
“但是,沈同志,作為長輩,我還有個私心想問問,你對我們家林博是個什么看法?”
沈晚聽到這個問題,面不改色:“廠長,林博同志人很優(yōu)秀,工作能力也強(qiáng)。但是,我和他僅限于工作上的同事關(guān)系,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其他想法?!?/p>
聽到沈晚如此清晰直白地劃清界限,林文斌心中暗暗嘆了口氣,頗為失望。
他原本心里是很欣賞沈晚的,覺得她若能成為自己的兒媳婦是再好不過,如今看來是徹底沒希望了。
他拉開抽屜,取出一個早已準(zhǔn)備好的、鼓鼓囊囊的信封,推到沈晚面前。
“沈同志,這是廠里提前預(yù)支給你的部分分紅,你點(diǎn)一點(diǎn)。數(shù)目是按照我們之前說好的。至于買車,我給你寫個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