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庭里的人漸漸走空,只剩下他們幾個。
沈知瀾的情緒依舊有些低落,不是為了林承岳那個不值一提的人渣,而是為了她的父親。
她看向林見疏,聲音沙啞。
“疏疏,我想去祭奠一下你外公?!?/p>
“好,我陪您一起去?!绷忠娛枇⒖厅c頭。
他們在附近的餐廳草草應付了一口,便驅車前往墓地。
車窗外,天空不知何時陰沉下來,淅淅瀝瀝地飄起了冷雨,像極了母女倆此刻的心情。
王媽給沈知瀾撐著傘,沈知瀾一手拄著拐杖,一手抱著一束潔白的菊花。
她拒絕了旁人的攙扶,咬著牙,一步一步,堅定地走上臺階。
走到一半,她停下腳步,回頭對身后的林見疏說。
“你們……先不要跟上來。”
林見疏紅著眼睛,頓住了腳步。
她懷里也抱著一束同樣的花,嵇寒諫沉默地站在她身旁,寬大的黑傘將她完全籠罩在一方干爽的天地里。
當看到母親終于走到墓碑前,顫抖著跪下去的那一刻,林見疏的眼淚再也忍不住了。
她猛地背過身去。
一張柔軟的紙巾被遞到她眼前,嵇寒諫高大的身影幾乎將她圈在懷里,他什么都沒說,只是輕柔地替她擦拭著臉頰上的淚珠。
林見疏聲音哽咽,帶著無盡的懷念與悲傷,忍不住對嵇寒諫說道:
“我外公……他是個品性端正,能力特別強的人?!?/p>
“在我很小的時候,外公就經(jīng)常帶著我出入星河集團,他再忙,都會抽出時間親自輔導我學習。”
“他不僅是我的啟蒙老師,也是……我最崇拜的人?!?/p>
“在我外公的熏陶下,我從小就對科技、電子、電腦這些東西感興趣。我最開始的電腦技術,就是外公手把手教我的?!?/p>
“六歲那年,我吵著要上編程興趣班,也是外公給我報的名。他動用了很多關系,才把我送進了當時全國最頂尖的那個班……”
“我現(xiàn)在會的一切,都離不開外公……”
她一邊說,眼淚一邊像斷了線的珠子,怎么都止不住。
嵇寒諫很心疼,只能不停地給她擦著眼淚,低沉的嗓音帶著安撫人心的力量。
“你現(xiàn)在很出色,若是你外公知道你今天有多厲害,一定會為你感到欣慰。”
林見疏吸了吸鼻子,抬起淚眼,擔憂地望著不遠處,母親那在雨中顯得格外單薄的背影。
雨絲越發(fā)密集,冰冷地敲打在傘面上。
沈知瀾的哭聲被雨聲掩蓋,壓抑而絕望。
她伸出顫抖的手,一遍遍撫摸著墓碑上父親的照片。
“爸……對不起?!?/p>
“都是我的錯……”
“我不該不聽您的話,我不該那么傻……”
沒有人知道,當年她將林承岳帶回沈家時,父親是反對的。
他把她拉到書房,第一次對她發(fā)了那么大的火。
他說,即便沈家的名聲毀了,即便她一輩子嫁不出去,他養(yǎng)她一輩子,也絕不允許她為了所謂的名聲,下嫁給一個不明底細的男人。
可那時的她,卻聽不進這話。
她聯(lián)系不上紀淮深,那個說好要娶她的男人,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心灰意冷,執(zhí)意要嫁給林承岳。
父親見她執(zhí)拗,最終只能嘆著氣妥協(xié),派人去把林承岳的底細查了查。
誰能想到,她親手引了一頭豺狼入室。
她是沈家的罪人。
即便是死了,下了地獄,她又有什么臉面去見自己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