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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無所謂真假

這送到耳邊的墻角,聽得江箐珂恍惚了一瞬。

衡帝賜婚,李玄堯娶她,圖的是江家的兵權(quán)。

這一點,早在她離開西延前,父親便有所言及。

而江箐珂心里也一直清楚得很。

這理兒沒什么好挑的。

素未謀面的兩個人要談婚論嫁,不談利益,難道談情義?

世家子弟的親事尚且要講究門當(dāng)戶對,考慮兩家能否互相幫襯,更何況是天潢貴胄?

江箐珂下意識地去摸肚子,感受著那處的溫度和無形的牽絆。

唯一讓她沒想到的是,一個尚未出生的孩子,竟早已在他人的算計之中。

但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江箐珂轉(zhuǎn)頭,同在那兒瞠目憤怒的喜晴遞了個眼神。

喜晴會意,立馬輕手輕腳地出了雅閣。

江箐珂回到茶桌前坐下。

單手撐腮,怏怏不樂地瞧著面前的茶菓子,用筷子一下一下地戳弄。

她覺得這墻角未免聽得太巧了些。

李鳶和穆大人哪天見面不可,偏偏在今天,還是太池園的這座茶樓,還是她的隔間。

巧合背后的意圖,再明顯不過。

等了沒一會兒,喜晴回了雅閣。

看她那氣鼓鼓的模樣,江箐珂心里便有了數(shù)。

“都走了?”

喜晴憤憤點頭。

“走了,一起出的茶樓?!?/p>

江箐珂又確認了一遍:“確定是他二人?”

“確確實實是公主殿下和穆大人,谷豐他們也瞧見了,還起身跟公主殿下和穆大人行了禮?!?/p>

“公主殿下見到谷豐他們時,神情看起來挺意外來著。”

“還問了一嘴谷豐他幾人為何來了太池園,聽了你也在這茶樓里,公主殿下和穆大人還對視了一眼?!?/p>

“八成是心虛了?!?/p>

江箐珂聽后不語,垂眸繼續(xù)戳弄著那碟茶菓子。

好好的一盤點心,在她沉思之際,被她弄得慘不忍睹。

喜晴紅著眼,看向江箐珂的肚子,替她鳴不平。

“廢后咱就不說了,那皇后也沒什么好當(dāng)?shù)??!?/p>

“可憑什么太子妃辛辛苦苦生的孩子,到時要給那個賤人養(yǎng)?”

情緒一激動,喜晴便忍不住開始爆了粗口。

“一個個都是黑心肝的鱉孫子?!?/p>

“誰要敢動小姐的孩子,我喜晴第一個就宰了他們,管他們是天王老子,還是地府閻王?!?/p>

平日里,若是看到喜晴那氣成這副河豚的模樣,江箐珂定會覺得好笑。

可此時她卻笑不出來。

“別說了,當(dāng)心被阿兄聽到?!苯溏嫣嵝训溃骸八肋@事兒,還不知怎么鬧騰呢?!?/p>

喜晴聽話地息了聲。

果真,沒多會兒,江止就到了。

他大喇喇地那兒一坐,扯起了閑話。

“江箐瑤的嫁妝從西延送來了。”

“今日早上剛到的。”

“我瞧著,她的嫁妝可比你當(dāng)初多了兩三倍?!?/p>

“真是有后娘便有后爹啊?!?/p>

江箐珂有心事,聽得心不在焉,回得也漫不經(jīng)心。

“我的那點嫁妝,一半都是我娘留下的?!?/p>

“剩下的那一半,還不是阿兄跟我從庫房里挑最貴的,靠拳頭和鞭子從官家那里搶出來的。”

江止將兩條大長腿搭在大敞的軒窗框上,姿態(tài)慵懶地靠著椅背,輕飄飄道:“要不,阿兄再給你從江箐瑤那里搶點兒來?”

江箐珂也沒聽進去江止在說什么,茫然點了點頭。

后面江止絮絮叨叨地又跟她講了許多事,她都是哼哼哈哈地應(yīng)著,心里卻在思忖著別的事。

今日聽到的那些話,以及說話的人,于江箐珂來說,其實已無所謂真假。

若是真,那便是件可恨又可悲的事。

若是假,作為一場有意為之的算計,便是件可恨又可怕的事。

話也好,人也罷,無論真與假,有一點是明確的。

那就是她繼續(xù)留在宮里,以后都要活在各種算計和陰謀中。

若李玄堯是可以廝守終身的人,江箐珂倒是愿意與他同心協(xié)力,與所有的陰謀詭計對抗。

可偏偏他是李玄堯。

他有他要做的事,有他要爭的氣,有他要報的仇。

而她沒有權(quán)利,也沒有自信,用情愛牢牢地捆住他一輩子,到最后還不落下埋怨。

或許十幾年,或許二十幾年,李玄堯可以為她守心守身。

可他若是登基為帝,未來不知有多少妙齡女子和年輕的身體,來取代逐漸人老珠黃的她。

喜新厭舊是人的本性,又有多少人能抵擋新鮮滋味的誘惑?

若是不喜歡,怎樣都無所謂,偏偏她喜歡上了叫李玄堯的夜顏。

而且她這個人最在乎“公平”二字。

憑什么她好好一個人,要給人當(dāng)謀權(quán)謀位的棋子?

連帶她肚子里無辜的孩子。

這不公平。

江箐珂承認自己是個膽小鬼,輸不起。,也承認以前幼稚不成熟,沒有預(yù)想到爭來的這條路這么糟。

所以,這游戲,她不玩兒;這東宮,她也不留了。

也不知江止上句在同她聊什么,江箐珂便冷不丁地問了一句。

“銀錢都換了嗎?”

江止側(cè)眸瞧著她,若有所思地點了下頭:“還沒換?!?/p>

思緒回籠,江箐珂問:“怎么還沒換?”

“一是老子還有點銀子,不至于用你的,二是......”

江止不耐煩地摳了摳耳朵,罵罵咧咧道:“也不知哪個鱉孫子,給老子安排了幾個尾巴,他娘的老跟著我,去哪兒跟哪兒,連南風(fēng)館他媽的都能跟著進?!?/p>

兄妹二人默契十足,雖然彼此都不說,但都知道那尾巴是誰派的。

只可惜對方低估了江止。

一個帶兵打過仗的人,對周圍最是警覺。

因為那涉及到生死。

風(fēng)吹草動,在他眼里,都可能是敵人潛伏在周圍的信號。

江止頭枕著手臂,雙腿直伸,懶洋洋寬慰她。

“放心吧,白姨留給你的嫁妝,阿兄都給你收好了。”

“不到迫不得已,能不用就別用?!?/p>

“那都是白姨留給你的念想?!?/p>

江箐珂情緒低沉,今日的話也不多。

同江止又坐了一會兒,便借口不舒服,要起身先回宮。

在江箐珂走出雅閣時,江止又叫住了她。

“滿滿。”

江箐珂回身,眼神問他何事。

江止坐姿不變,低頭盤弄著手里的兩個核桃,用最隨意的姿態(tài),說著最認真的話。

“記住了,無論遇到什么事,都有阿兄在。”

“你雖不是阿兄生的......”

江止轉(zhuǎn)頭看向江箐珂,半開玩笑道:“但自白姨走后,這十年來,你也算是阿兄帶大的?!?/p>

“所以,阿兄比任何人都希望滿滿能過好日子,過順心日子?!?/p>

“但你若覺得留在宮里開心,想要榮華富貴、權(quán)利地位,阿兄就陪你在這京城殺出個天下來?!?/p>

江箐珂看著江止靜了須臾,知道他在擔(dān)心自己。

遂故作輕松無事,貧嘴嗔怪道:“想讓我順心,那就先改口叫小滿?!?/p>

江止白了江箐珂一眼,懶拖拖轉(zhuǎn)過頭去。

“老子還是覺得滿滿好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