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止挖了三個坑給白隱跳。
一個是糧草兵器的運送路線,途經(jīng)只有江家軍知曉的密道,繞過常林城,送到另一座關城。
密信中不僅詳列了糧草若干石,還將隨行運送的朝廷兵馬數(shù)目和出發(fā)日期一一明記,絲毫不差。
江止欲以補給作為誘餌,引誘駐扎在常林城的三國盟軍出城劫搶。
而運送糧草兵器的馬車是經(jīng)過改造的,每一輛的底層空間里都可以藏兩個人,上面則用糧米兵器作為掩飾。
只要白隱將消息送出去,江家軍便可藏在糧車里,來個暗度陳倉,輕而易舉地混入常林城內(nèi)。
再趁夜深人靜之時,來個里應外合,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收回失陷的常林城。
第二個坑,則是一封偽造的調(diào)軍密令,誘騙敵軍攻打幽州城,進入江止事先設定好的埋伏圈,然后多方兵力夾擊,一舉殲滅敵軍,挫挫對方的勢氣。
第三個坑,則是離間計。
雖然西齊、西延與羌匈締結(jié)盟約,可盟約終歸是盟約。
有那么一句話,叫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盟國的團結(jié)向來只是一時且表面的,其下則是暗藏多種利益得失的算計。
一封燒得只剩些許羌匈語的密信,便足以讓本就不牢固的同盟關系生出嫌隙。
數(shù)日后,兩坑收網(wǎng)。
如江止計劃的那般,失陷的常林城順利從敵軍手中奪回。
而三國盟軍也在攻打幽州城時損失慘重。
至于最后一個離間計,便不是江止所能左右的。
他只是往那三角關系里丟了顆不起眼的小種子。
至于那種子何時能發(fā)芽長成大樹,由樹根拱斷結(jié)盟關系,便要交由天意和時間。
而白隱在聽到城中百姓奔走相告江家軍大捷之事時,便開始懷疑自己的細作身份已暴露,被江止做了局。
衣袖下的雙手緊攥成拳,那溫潤儒雅的表面下,一顆心開始變得惴惴不安。
江箐瑤正在一旁給白隱選面料,打算給他做幾件新衣服,免得天天穿得跟竹子似的。
可問了好幾聲手中的面料如何,都不見白隱回應,江箐瑤這才察覺出他的不對勁來。
她走過去,扶著他的手臂,聲音嬌軟道:“夫君這是怎么了,可是逛累了?”
白隱回過神來,目光茫然地盯著江箐瑤瞧了片刻,突然抓起她的手。
“瑤瑤,現(xiàn)在就回我老家可好?”
江箐瑤被弄得一頭霧水。
她甚是詫異道:“現(xiàn)在?”
白隱點頭,“就現(xiàn)在?!?/p>
話落,便拉著人往外走,連江家的馬車都不上,而是去別處花銀子另買了一輛。
江箐瑤被迫上了馬車,撅著嘴道:“夫君到底是怎么了?”
“就算急著回去,咱們也得回府上跟我阿娘他們招呼一聲才是?!?/p>
“再說,東西都還在府上沒收拾呢,好端端的,為何要走得如此匆忙?”
白隱百感交集地看著江箐瑤,始終無法說出實情。
他一把將人攬入懷里,抱得緊緊的。
大手一下下?lián)崦洮幍念^,柔聲道:“瑤瑤,什么都別問,只跟著我走,好嗎?”
見白隱情緒不大對勁,江箐瑤回抱著他。
“好吧,我都聽夫君的?!?/p>
白隱坐到車廂外,趕著馬車朝城門的方向而去。
可行了沒多遠,便見江箐珂和江止騎馬出現(xiàn)在前方,一對兵馬也隨即將整個馬車包圍了起來。
知道已無路可逃,白隱回頭看了看垂放的車簾,放下馬鞭,跳下了馬車。
他仍端著那副儒雅風姿,踱步來到江止和江箐珂兩人的面前,謙恭地行了個拱手禮。
“有什么話,可以避開我家夫人再說嗎?”
江箐珂和江止對看了一眼,皆看懂了彼此眼中的意思。
適時,江箐瑤掀起車簾,探頭看向車外。
“怎么停了?”
看著眼前的陣仗,她跳下馬車,蹙著眉頭問:“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兒?”
江箐珂懶聲道:“京城那邊兒來了消息,讓白太傅趕快回去,我和阿兄便派了些人手,護送他出城。”
江箐瑤不懂朝中之事,聽什么便是什么,不疑有他。
更何況白隱是當朝太傅,朝廷急召他回去,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那正好,我和夫君正也要趕著出城呢?!?/p>
江箐珂同身后的喜晴示意:“先送二小姐回府收拾東西?!?/p>
江箐瑤抓著白隱的手,搖頭拒絕。
“不用,我跟白隱一起走?!?/p>
“至于我的東西,回頭讓阿娘幫我收拾好,找人送到京城便是?!?/p>
白隱拍了拍江箐瑤的手,眸眼溫柔地看向她。
“瑤瑤乖,先聽你阿姐的話,回去收拾東西?!?/p>
“朝中有急事召我,夫君先回京城,過些日子,再安排人來接你回去?!?/p>
江箐瑤似是察覺到了什么,看了看周圍的兵馬,又看向江止和江箐珂兩人臉上的神色。
她搖著頭,突然就哭了起來。
“我不要?!?/p>
“白隱,我要跟你一起走?!?/p>
抬手擦掉流下來的淚,江箐瑤啞著聲音哭道:“我那些東西不重要,不收拾也罷,以后想要再買就是?!?/p>
“白隱,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是不是姐夫的事牽連到你了?!?/p>
白隱把她抱進懷里,頭埋在她的耳側(cè)輕吻。
“乖乖聽夫君的話。”
“等朝中的事處理好后,夫君就來接你?!?/p>
江箐瑤不說話,只是一味地哭。
“江箐瑤,記住了,白子歸......也喜歡你?!?/p>
言畢,白隱將江箐瑤推向了喜晴。
喜晴一個手刀劈下,江箐瑤便暈在了她的懷里,根本來不及在這大街上哭鬧。
軍中大牢,白隱被鐵鎖吊在刑房里。
裸露的后背上,一道月牙形的燙傷疤痕隱隱可見,正是西齊人的圖騰。
“我父親是你害的?”江箐珂問。
白隱點了點頭。
“害我父親時,可有想過江箐瑤?”
江箐珂沉聲質(zhì)問。
白隱垂著頭,沉默不言。
刺龍鞭甩出,抽出一條刺目的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