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曦猛地回頭。
沈晏不知何時(shí)站在內(nèi)室門口,正邁步朝她走來。
晚照趕緊將檀木匣子放在桌上,行禮退下。
“公子?!绷桕仄鹕硐嘤?,臉上堆起恰到好處的笑容,“那是有多少呀?”
沈晏的目光掃過桌上碼得整整齊齊的銀錠,薄唇輕啟。
“喜歡銀子?”
凌曦很是自然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彎了眼角:“人人都道黃白物是俗間物,恰巧妾身是個(gè)俗世人?!?/p>
言外之意便是越多越好,來者不拒!
有誰會(huì)不喜歡錢嗎?
沒有!
沈晏眸光一閃,似乎對她的坦率有點(diǎn)意外。
他轉(zhuǎn)身就走,沒再多說一個(gè)字。
凌曦挑眉,心里嘀咕:喜歡錢不行?
這偌大的沈府的一草一木,也不是金銀堆砌出來的么!
她沒管沈晏,正打算把沉甸甸的檀木匣子收起來。
這一千兩銀子可真重!
能不能換成銀票啊?
念頭剛閃過,沈晏又回來了。
“今日之事我聽說了,這些權(quán)當(dāng)給你壓驚?!彼弥粋€(gè)金絲楠木匣子,遞給她。
嗯?
凌曦看看自己手里的,又看看他手里的,再看看他。
給她的?
沈晏微微點(diǎn)頭。
難道里面全是銀子?!
凌曦眼中一亮,趕緊放下手里的匣子,欣喜地接過。
入手卻輕飄飄的,沒有金屬碰撞的聲音。
她疑惑地看了眼沈晏。
不會(huì)是知道秦氏與席秋娘被罰,想讓她一塊兒抄家規(guī)吧?
無論如何,秦氏可是沈晏的親娘!
畢竟在古代崇尚孝道,愚孝之人比比皆是。
她越想越有可能!
蓋子翻開,入目的卻是滿滿一匣子銀票。
這么多錢!
她飛快地蓋上匣子,以為自己看岔了。
然后再次打開,里頭的確是銀票。
她試探性地開口:“這……都是給我的?”
沈晏點(diǎn)頭。
凌曦眨眨眼,難以置信。
這么多,全給她?
她方才粗略地瞟了眼,里頭的銀票,最大面額的是百,最小的也有五十。
這里少說得有萬兩。
怎么突然給她這么多錢?
就只是單純地“壓驚”?
她有些不太確定。
沈晏瞧著她這副模樣,嘴角微勾:“怎么?嫌少?”
凌曦連忙搖頭,腦袋搖得像撥浪鼓:“這……太多了些。”
“拿著罷。”他語氣溫和,“我平日公務(wù)繁忙,有時(shí)顧不上你?!?/p>
“你跟謝郡主走得近,若是她約你喝茶聽曲,手中有銀子傍身,在外頭總會(huì)自在些?!?/p>
這倒也是。
總不能次次讓謝昭昭付錢。
雖然謝昭昭并不在意這些,可人與人之間的交往,注重的便是這個(gè)有來有往。
“多謝公子?!彼嗌鷳?yīng)道,這聲“公子”叫得格外甜。
沈晏看著她,眸色深了幾分,卻只是淡淡“嗯”了一聲。
他轉(zhuǎn)身要走,凌曦卻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叫住他。
“公子。”
還有事?沈晏回過頭,眼神帶著一絲詢問。
“那個(gè)……我收了這些,以后還有例銀發(fā)嗎?”她小心翼翼地問,眼神充滿期待。
沈晏看著她,眼里笑意更深:“自然。”
凌曦聽了眸子更是亮了幾分。
那是再好不過。
蚊子再小也是肉,沒有誰會(huì)嫌錢少!
她揮揮手,甜甜地朝沈晏背影道別:“公子慢走!”
像送走財(cái)神爺似的。
隨后便坐了下來,將匣子里頭的銀票一一取出,每一種面額分開。
此時(shí)晚照走了進(jìn)來,目光在旁邊的匣子上一掃而過,不由笑了:“爺待小娘可真是不一般?!?/p>
凌曦的注意力全在票子上,沒太注意她話里的深意,隨口問了句:“怎么不一般了?”
給錢就是不一般了?
若沈家是平民小戶,給錢自然是不一般。
可沈家是世家,萬把兩的對他們來說只是毛毛雨罷了。
晚照努努嘴,示意凌曦注意金絲楠木匣子上的沈字標(biāo)記。
“這可是爺放俸銀的匣子。”晚照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說。
“還有一些是辦案有功,賞下來的金子銀子,都換成銀票在這里頭了?!?/p>
“平時(shí)若需要用銀兩,也不會(huì)動(dòng)這匣子里頭的錢?!?/p>
晚照說得隨意,可凌曦卻聽到了心里。
工資?
獎(jiǎng)金?
一個(gè)男人把全部工資和獎(jiǎng)金交給一個(gè)女人?
代表著什么?
這代表著離抱實(shí)沈晏金大腿的目標(biāo)又近了一步!
她笑著將銀票整齊地放回匣中。
若是不知道這些銀票的含義,這些銀子花了便花了。
如今知道了,這些錢她還真不能動(dòng)。
她要好好地收藏起來!
日后凡是沈晏給她的東西,她定要“如視珍寶”!
沈晏走出觀山院,朝著秦氏的院子走去。
天邊的晚霞絢爛,他略有些恍神。
方才在書房,那店鋪送上來的銀匣子他都沒瞧上一眼,便徑直取了金絲楠木匣。
那里頭是他入仕后全部的俸銀。
本想積累著,待致仕后清點(diǎn)一番……沒想?yún)s被自己隨手遞給了凌曦。
此事是他思慮不周。
她只身一人入府,既無家族撐腰,也無銀錢傍身,若需要些什么,怕是不好開口。
這些銀子,夠她花上一陣子。
他想起凌曦方才接過匣子時(shí)亮晶晶的眼神。
像極了山間清澈見底的小溪,映著陽光,波光粼粼,剎是好看!
“爺,夫人那邊……”澄心出現(xiàn),打斷了他思緒。
“您眼下去,怕不是個(gè)好時(shí)機(jī)。”
沈晏挑眉,沒說話,等著他的下文。
澄心慢了他半步:“聽王嬤嬤說,夫人在院里頭大發(fā)雷霆,已經(jīng)損壞了好幾樣器具了?!?/p>
“知道了。”沈晏說著,腳步未停。
澄心見此便沒有再說話,只是默默地跟在身后。
秦氏平時(shí)管教下人時(shí)也會(huì)發(fā)火,但折損器具卻還是首次。
澄心料定沈晏回府后定會(huì)去看望,便提前打了頭陣。
見秦氏院子里的下人大氣不敢出,就急忙來向沈晏通風(fēng)報(bào)信。
沈晏卻是打定了主意定要去秦氏院子里。
他想得深了一步。
秦氏本就對凌曦沒有好臉色,此次更是被祖母處罰,本就內(nèi)心有怨。
若是自己回府了卻不出現(xiàn),怕是會(huì)火上澆油。
摔了器具也好,心中的氣總也要有個(gè)出口。
沈晏走到院門口,就聽見里頭傳來瓷器碎裂的聲音。
“都給我滾出去!”秦氏尖銳的聲音響起,帶著壓抑不住的怒火。
沈晏推門而入,滿地狼藉。
秦氏坐在椅子上,胸口劇烈起伏,臉色鐵青。
“母親?!鄙蜿躺锨耙徊?。
秦氏猛地抬頭,眼眶泛紅,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晏兒,你總算回來了!”
她一把抓住沈晏的手,力道大的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