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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離沈府的人,遠點

傅簡堂臉上的散漫,霎時僵住。

周遭,只余下窗外隱約的風聲帶來他的回答:“兄妹關(guān)系相處起來……更自在,長久些?!?/p>

沈晏盯著他看了許久。

那目光,似要穿透他故作輕松的表象:“別后悔就行?!?/p>

傅簡堂喉頭微動。

握著扇骨的手指,不自覺收緊。

……

郁樓雅間內(nèi),祁長安哭著哭著,竟睡了過去。

呼吸均勻,只是眼角還掛著淚痕。

凌曦擔心,便與驚蟄一直守在房內(nèi),不敢離身。

程及玉雖是祁長安的表親,可畢竟是個男子,不好近身照顧。

這郁樓的做活什的丫鬟,也沒個細心的。

還是她盯著保險。

近傍晚,崔姑這才領(lǐng)著宮人尋來。

甫一進門,目光便落在凌曦臉上。

這雙眼睛……

崔姑眉頭微蹙,似在哪兒見過?

一時卻又想不起來。

“唔……”祁長安從榻上揉著眼轉(zhuǎn)醒。

看清來人是崔姑,小臉頓時垮了下來:“我不要回宮!”

“我要跟凌姐姐去摘葡萄!”

崔姑本想板起臉訓斥。

可見她那雙哭得紅腫的核桃眼,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聲音不自覺放軟:“殿下乖,下回罷?!?/p>

“眼下天都快黑了,不好摘?!?/p>

祁長安往窗外看了眼,天邊染了霞。

這才撅著嘴,不情不愿地點了頭。

被崔姑牽著上了馬車。

臨走前,還不忘探出頭。

“凌姐姐!下回,下回我一定再來尋你玩兒!”

凌曦含笑點頭,目送馬車遠去。

馬車消失在街角。

身后,忽地傳來一道略顯遲疑的男聲。

“羅衫?”

“你是……羅衫吧?”

驚蟄冷聲接口:“公子認錯人了。”

凌曦調(diào)轉(zhuǎn)身來。

只見一個錦衣華服的年輕公子,腳步虛浮,帶著幾分醉意,正繞著驚蟄打轉(zhuǎn)。

他身上帶著濃重的酒氣。

那公子哥兒不依不饒,瞇著眼,湊近了細瞧驚蟄。

“嘖?!?/p>

“錯不了!”

“你這身形,這眉眼……”

“就是羅衫!”

他身旁一個同樣衣著光鮮的同伴,勾上他的肩。

“喂,光宗,誰啊這是?”

羅光宗嗤笑一聲,帶著幾分狎昵與輕佻。

“我爹的小妾,羅衫?。 ?/p>

“就是那個‘輕解羅衫為情郎’的羅衫!”

同伴聞言,目光上下掃了掃驚蟄,發(fā)出一聲意味不明的哼笑。

“名字倒美?!?/p>

“身段瞧著也不賴。”

“可惜了……”

“這臉上的疤,嘖嘖,真是大煞風景?!?/p>

凌曦眸光微動,瞥了眼身側(cè)的驚蟄。

她臉上沒什么表情,平靜得像一潭深水。

再聯(lián)想方才那無賴言語,以及“羅衫”這個稱呼……

這人,想必就是驚蟄前夫家的混賬公子。

凌曦出聲喚道:“驚蟄,我們走。”

“是。”

驚蟄低低應(yīng)了一聲,垂下眼睫,便要隨凌曦離開。

“哎,別走啊!”

羅光宗卻不死心,腳步一個踉蹌,伸手便要搭上驚蟄的肩膀。

“這位姑娘還沒給爺介紹呢——”

他的目光賊兮兮地盯著凌曦,手油膩膩的伸向驚蟄。

凌曦眉心一蹙,眼中閃過一絲厭惡。

她正要開口喚郁樓的伙計。

下一秒——

“嗷——!”

一聲慘叫劃破空氣!

羅光宗的手腕,被死死捏?。?/p>

力道之大,仿佛要將他骨頭捏碎!

一個身著勁裝,面容冷峻的男子不知何時出現(xiàn)。

是澄心!

澄心面無表情,手上一用力。

“啊啊啊!”

他痛得哇哇大叫,臉上瞬間沒了血色。

澄心看也不看他,手臂一甩!

“砰!”

羅光宗像個破麻袋似的,被狠狠摜在地上!

酒意瞬間醒了大半。

“你……你他娘的是誰?!敢動小爺?”

他掙扎著想爬起來,臉上又痛又怒。

“你可知我是誰?!”

澄心上前一步,將驚蟄完全護在身后。

他居高臨下,聲音冷得像冰:“我沈府的人,也是你能肖想的?”

沈……沈府?!

羅光宗臉上的囂張瞬間凝固,化為驚恐。

他瞪大了眼,目光從面色冷峻的澄心,掃過旁邊垂眸不語的驚蟄。

又驚疑不定地看向那戴著面紗、身形窈窕的凌曦……

最后,他的視線猛地定格在不遠處。

一個玄色身影,正緩步而來。

長身如玉,氣度斐然,明明未發(fā)一言,卻帶著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羅光宗瞳孔驟縮,嘴唇哆嗦著,整個人都呆住了。

“沈……沈大人??!”

他腦子嗡一聲響。

沈晏!

真的是沈晏!

他曾見過沈晏幾回。

有時在宮門口。

有時在哪個達官貴人的宴請上,遠遠瞧過一眼。

就是那個,他父親嘴里說過千次百次的名字。

【看看人家沈大人!】

【再看看你這不成器的東西!】

【我愿減壽五十年,求沈晏投胎至羅家!】

每當自己課業(yè)不好,或是又惹了禍事,總要被拎出來與沈晏相比。

那時他還暗地里撇嘴。

都是兩個眼睛一張嘴,有什么了不起。

不過是出身比自己高些。

若他羅光宗出身百年世家,那太子伴讀、刑部侍郎的位置,他也能坐得!

可今日……

真人就站在離自己三步開外。

那身玄色衣袍仿佛帶著千鈞重壓。

明明未曾開口,那股隱隱的威壓卻像冰水澆頭,讓他心中瑟瑟,連骨頭縫里都透著寒氣。

方才那點酒意,此刻更是消失得無影無蹤。

沈晏淡淡掃過地上癱軟如泥的羅光宗,像看什么礙眼的臟東西。

隨即,他轉(zhuǎn)向凌曦。

那雙深邃眼眸里的冷意瞬間褪去,染上柔和。

他朝她伸出手。

骨節(jié)分明,修長有力。

“走。”

嗓音低沉。

“回府?!?/p>

凌曦抬手,放入他溫熱寬大的掌心。

驚蟄立刻垂下眼睫,快步跟上。

澄心落在最后。

那張臉與他的主子一樣冷:“記住了。”

他叮囑羅光宗:“離沈府的人,遠點?!?/p>

說完,跟上了前面那兩道身影。

只留下羅光宗癱在原地,臉上血色盡失,抖如篩糠。

馬車緩緩啟動。

車廂內(nèi),凌曦靠著軟墊,心頭那點因羅光宗而起的惡心還沒完全散去。

沈晏坐在她對面,姿態(tài)閑適,仿佛剛才那個氣場迫人、眼神能殺人的模樣只是幻覺。

車輪骨碌碌響。

澄心策馬跟在車窗外,面無表情。

他眼角余光不自覺地掃過后方。

驚蟄……她和王叔坐在車頭。

澄心嘴唇動了動。

想問她,有無被方才那登徒子嚇著?

話到嘴邊,又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最終,只是抿緊了唇線,目視前方。

車廂里,沈晏終于打破沉默:“長安殿下可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