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回衙門,關(guān)她什么事?
凌曦這般想著,面上不顯:“我都可以呀?!?/p>
“眼下,我倒是更想填飽肚子?!彼室馔祥L了尾音,“不如一起去薛記吃碗湯面?”
沈晏定定看著她,看她眉眼彎彎,笑容自然。
心里那點(diǎn)期待,隱隱落空。
他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面上卻不顯。
“也好?!甭曇艋謴?fù)了平素的清冷。
兩人便并肩而行。
驚蟄提著剛買的糖料,亦步亦趨跟在兩人身后。
她悄悄打量著前面兩人的背影。
一個挺拔如松,一個纖巧靈動。
明明是熱鬧喧囂的集市,人聲鼎沸。
可驚蟄卻覺得,自家主子與沈大人之間,有種說不出的安靜。
安靜得……讓人有點(diǎn)心慌。
薛記的湯面果然名不虛傳。
面條筋道,湯頭清爽,澆頭給得也足。
凌曦吃得心滿意足,眉梢眼角都帶著幾分愜意。
沈晏坐在她對面,卻有些食不知味。
他只動了幾筷子,便擱下了,目光沉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回到觀山院,太陽西下。
凌曦將買來的各色糖料分門別類,細(xì)細(xì)囑咐驚蟄處理。
驚蟄一一應(yīng)下,提著東西先一步退去小廚房準(zhǔn)備。
凌曦舒了口氣,轉(zhuǎn)身往內(nèi)室走。
剛踏進(jìn)門,腳步一頓。
沈晏居然沒去書房。
坐在桌邊,看著一卷書。
見她進(jìn)來,他轉(zhuǎn)過身,幽深的眸子定定看著她。
然后,他朝她伸出了手。
那只手,骨節(jié)分明,在微暗的光線下透著玉石般的質(zhì)感。
凌曦有些奇怪。
這是……做什么?
她遲疑了一下,還是上前,將自己的手輕輕搭了上去。
指尖剛一觸碰,便被他用力一拉。
整個人跌坐進(jìn)他懷里。
腰間一緊,被手臂圈住。
姿勢親昵得過分。
凌曦心跳漏了一拍:“怎么了?”
他的臉色算不上好,眉宇間似乎攏著一絲郁氣。
她想了想,伸出雙手,輕按上他的太陽穴,柔聲道:“是不是最近太忙了,有些累呀?”
指腹溫軟,帶著她身上特有的淡淡馨香。
沈晏身子一僵。
他本來還憋著一口氣。
在薛記,看她吃得眉開眼笑,那些到了嘴邊的話,他又咽了回去。
回到這兒,他本是想問個清楚的。
可她這么一按,這么一問。
那點(diǎn)郁氣,像是被戳破的水泡,散得一干二凈。
只余下一點(diǎn)點(diǎn)……說不清道不明的酸。
堵在心口,不上不下。
他喉嚨發(fā)緊,半晌,才從齒縫間擠出幾個字。
“你與秦將軍,今日是怎么遇到的?”
聲音有些喑啞。
凌曦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將秦捷出手相救之事簡略說了。
自然,略去了那追人女子讓她珍惜夫婿的怪話。
沈晏心頭那股揮之不去的酸意,又消散了些許。
凌曦想了想,又道:“說起來,我還未曾好好謝過秦公子,改日備些薄禮,登門道謝才是。
“不必?!彼蝗葜绵沟溃拔?guī)湍氵€便是?!?/p>
凌曦一愣,抬眸看他:“這……也能幫還?”
人情債,救命之恩,還能代勞?
沈晏垂眸,對上她清凌凌的眼,理所當(dāng)然道:“有何不可?”
“你是我的人,我?guī)湍氵€情,天經(jīng)地義。”
他的人……
凌曦心尖微微一顫,隨即品出些別的味兒來。
原來,他這是吃味了呀。
她眼珠一轉(zhuǎn),促狹心起,故意湊近他頸間,鼻尖輕輕嗅了嗅。
“嗯……”
她拉長了語調(diào)。
“好大的酸味兒,都能就著餃子吃了?!?/p>
“凌曦!”沈晏耳根騰地一下就紅了。
攬?jiān)谒g的手臂倏然收緊,將她更深地錮入懷中,語氣又兇又燙:“胡說什么!”
凌曦連忙軟聲哄道:“好好好,我胡說,我胡說還不成嗎?”
“沈大人,你先松開我些,好不好?”
她帶了點(diǎn)討好的意味,嬌聲輕柔。
“在外頭逛了一整日,身上都要臭了?!?/p>
鮮少聽她這般刻意放軟了語調(diào)喚他“沈大人”,沈晏心頭驀地一動,眼底漾起柔情。
他非但沒松,反而將她又往懷里按了按。
“聞聞?!?/p>
他竟真的低下頭,滾燙的鼻息噴灑在她鬢邊,輕輕一嗅。
溫?zé)岬暮粑鬟^她的耳廓與頸側(cè),帶起一陣細(xì)密的戰(zhàn)栗。
“胡說。”他聲線低沉沙啞,“香的?!?/p>
凌曦下意識反駁:“不可能,我身上都是……唔……”
余下的話還未出,唇瓣便被堵了個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
入了秋,臥房里的床帷早已換成了略厚一些的軟緞。
床頭懸著的青玉流蘇,隨著帳幔的晃動,搖曳著,毫無章法,迷亂了人的眼。
凌曦徹底失了神。
手指下意識地收緊,緊緊掐著他的肩頭,指尖微微泛白。
細(xì)碎的嗚咽從喉間溢出,又被他盡數(shù)吞沒在更深的糾纏里。
……
冷宮,幽暗一角。
喜姑猛地攥住陳平的手,指尖冰涼,聲音發(fā)顫。
“白浩……處理干凈了?”
陳平反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聲音壓得極低。
“放心,一把火,燒得透透的?!?/p>
“就算有人瞧見火光,也只當(dāng)亂葬崗起了鬼火。”
喜姑這才微微松了口氣,但眉心依舊緊鎖,眼底的恐懼未減分毫。
“可……白家那邊,總會回過味來吧?”
“一個大活人,突然就這么憑空消失了?”
“好歹也是世家公子……”
“無妨?!标惼綌[手,胸有成竹。
“我已經(jīng)讓人打著白浩的名義,一路南下了?!?/p>
“便對外說,白公子心情煩悶,出門游玩散心去了?!?/p>
“隔三差五,我會讓人從南邊遞些‘他’的消息回來?!?/p>
“斷斷續(xù)續(xù),似真似假。”
“如此一來,京中只會當(dāng)他貪玩,誰會深究?”
“過個一年半載,再神不知鬼不覺做成一些‘意外’?!?/p>
他頓了頓,眼中寒光一閃:“到那時,便是天衣無縫。”
喜姑聽著,緊繃的身體慢慢松弛下來。
眼中的慌亂漸漸被一絲思索取代。
最終,她緩緩點(diǎn)了點(diǎn)頭:“這倒……也不失為一個好主意?!?/p>
“還有一事……你去弄碗避子湯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