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

祁照曦猛然回神。

自己酒品向來不錯(cuò)，斷不至此！

可——

腦中那些破碎的畫面太過真實(shí)。

她的手，確實(shí)撫過這男人棱角分明的眉眼，高挺的鼻梁，形狀完美的唇……

目光不受控制地往他衣領(lǐng)處瞥。

好像……好像還不安分地探了進(jìn)去。

甚至，她好像還說……想讓他侍寢的話……

祁照曦的唇抿起。

既然如此，那讓他喂自己喝醒酒湯……恐怕也不是他杜撰。

她貝齒輕咬下唇。

完了。

沒臉見人。

她翻身下榻，汲了鞋子。

三十六計(jì)，走為上計(jì)！

腰間卻驟然一緊。

一股大力襲來，她驚呼一聲，整個(gè)人又跌坐回去。

只是這次，身下不是柔軟的榻，而是某人的腿。

她半倚在他懷里，緊貼著他。

“殿下來尋臣，臣……很是歡喜?！?/p>

沈晏的嗓音在她耳畔響起，目光，灼灼如火。

祁照曦的手微微蜷起。

“殿下不必?fù)?dān)心會(huì)打擾臣?！彼创┝怂木揭猓直凼盏酶o，不容她掙脫。

“若有事，派人來尋便可?！?/p>

“若想見臣……隨時(shí)?！?/p>

祁照曦心頭一顫。

只聽他又道，聲音低沉認(rèn)真：“日后若是成婚……”

“殿下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想去哪里，便去哪里?！?/p>

“臣，絕不干涉?！?/p>

祁照曦心頭狂跳。

她太清楚，這句承諾在此時(shí)此地，分量有多重。

她抬眼，撞進(jìn)他深不見底的眸。

里面沒有敷衍，只有認(rèn)真。

祁照曦抿了唇，決定得寸進(jìn)尺。

“若我暫時(shí)……不想有孕？”

她還年輕，這具身子也才快滿十八。

古代生孩子，簡直是去鬼門關(guān)走一遭。

沈晏眸色未變，只輕聲應(yīng)下：“好。”

“不過那藥喝多傷身，我來想辦法，可好？”

那語氣，是商量，而非命令。

祁照曦點(diǎn)了頭，心頭微松。

第一關(guān)，過了。

她定了定神，又拋出第二個(gè)難題。

“若我想要離京，去看驚蟄……”

“我若去不成，便讓官青跟著？”沈晏接得極快，仿佛早有預(yù)案。

祁照曦頓時(shí)氣結(jié)：“我又不是鏢物！”

沈晏失笑：“禁軍武藝雖高，可常年在京城，萬一遇上事，沒有官青處置得當(dāng)。”

他頓了頓，又補(bǔ)充。

“那個(gè)喚余年的，輕功了得，可同行?！?/p>

他的手臂圈得更緊，不容她掙脫，語氣卻放得更柔。

“我不在殿下身邊，殿下總得讓我放心罷?！?/p>

“一日一書，不可斷?！?/p>

這樣聽來……好像也不錯(cuò)。

祁照曦的心思活絡(luò)起來。

不對！

她腦中警鈴大作，突然直起身子，堪堪掙開他懷抱些許。

“你不會(huì)誆我吧！”

這男人，一套一套的，險(xiǎn)些把她繞進(jìn)去！

沈晏神色坦然，眼底卻劃過一絲笑意：“臣不敢?！?/p>

祁照曦瞇起了眼：“不是不會(huì)，是不敢！”

文字游戲！

沈晏眉梢微挑：“殿下還會(huì)挑字了？”

他握住她的手，指腹溫?zé)帷?/p>

那一點(diǎn)笑意從他眼底斂去，神色鄭重：

“沒說錯(cuò)?！?/p>

“是不敢?！?/p>

他的聲音低沉，每一個(gè)字都砸在她心上。

“殿下的信任，得來不易。”

“臣……不敢辜負(fù)?！?/p>

祁照曦呼吸一窒。

“殿下呢？”沈晏微微靠近，氣息拂面。

卻仍留有一寸距離，是尊重，也是引誘。

“殿下來尋臣——”他黑眸如淵，鎖住她，“可是心悅？”

心悅？

祁照曦怔住，隨即在心里盤算開。

其實(shí)喜歡上沈晏，不是件難事。

拋開出身，這男人品性高潔，長得雋秀。

更要緊是，他能兜住事。

性子沉穩(wěn)，情緒也穩(wěn)，從不見他失態(tài)。

哦，也不對。

恒江那次，他為了自己，沖動(dòng)了一回……

既然話要說開，不如說得再透徹些。

“嗯?！逼钫贞赜纤暰€，開了口，“我之前想與你分開，是因?yàn)椤?/p>

“殿下不必解釋?！鄙蜿虆s截?cái)嗨脑挕?/p>

祁照曦愕然。

“我都知曉?！彼Z氣篤定。

“殿下在山洞里說過，你我開始于謀局，彼此又始于愧疚與算計(jì)。”

她點(diǎn)了頭。

“而且，”她輕吸口氣，說出另一個(gè)顧慮，“你我身份懸殊。”

“若我真為沈氏妻……”

“怕是很快會(huì)有下一個(gè)陳月，下一個(gè)白冰瑤，源源不斷地浮出來……”

秦氏的父親好歹有個(gè)官身，沈瀚又常年不在京。

那些個(gè)鶯鶯燕燕想斗，都沒個(gè)地兒。

可沈晏不同。

他是京官，位高權(quán)重。

是未來君主的左膀右臂。

她不可能日日困于沈府高墻，與人宅斗。

她想出去。

想將生意做得更遠(yuǎn)。

想親眼看看這京城以外的天下……

還有這層？

沈晏確實(shí)未曾想過。

他看她神色變幻，從憂慮到一絲向往，心中了然。

“是臣，考量不周。”

“不過如今，”他話鋒一轉(zhuǎn)，眼底漾開一絲極淺的笑意，“全京城都知曉，臣是殿下的人?！?/p>

“自是無妨。”

嗯。

祁照曦下意識(shí)點(diǎn)了頭。

旋即，她回過神。

等等。

“什么叫……你是我的人？”她猛地抬眼，撞進(jìn)他含笑的眸子里，“八字還沒一撇呢！”

“只要殿下愿意，”他眼眸深邃，語氣卻輕快幾分，“那一撇，臣自行添上。”

“如何？”

也不是不可以。

祁照曦心想。

目光不自覺掃過他的薄唇，眼波一轉(zhuǎn)，靈動(dòng)狡黠。

“可我記得，沈大人先前對駙馬之位，可是不屑一顧？”

沈晏先是一怔，旋即低低失笑。

“位置相同，”他眸光灼灼，鎖著她的眼，“人不同，心境自也不同?！?/p>

這個(gè)回答，也行。

祁照曦滿意地點(diǎn)了下頭。

壞心思起，湊上前去，在他唇角飛快啄了一下。

溫軟，一觸即分。

“你努力，”她眼底碎光閃爍，“將那八字的一撇，早日寫上?！?/p>

話音未落，她轉(zhuǎn)身便想溜。

可哪有那么容易。

腰間大掌倏地收緊。

唇，被含住。

他的氣息，鋪天蓋地襲來。

沒有給她半分喘息的機(jī)會(huì)。

他勾著她，引著她，一同沉淪。

良久，唇分。

一縷銀絲懸在兩人之間，曖昧橫生。

額頭相抵，呼吸交纏，滾燙灼人。

“臣可信了?！彼ひ粑?，帶著一絲微顫。

“殿下，莫誆臣。”

“不誆?！逼钫贞丶?xì)細(xì)喘著，心跳如鼓，臉頰緋紅一片，“你，也不能誆我?！?/p>

“好?！鄙蜿梯p聲應(yīng)了，喉結(jié)滾動(dòng)。

下一瞬，卻又情不自禁，再次覆了上去。

與方才的溫柔繾綣不同，這一次愈發(fā)熱烈。